如何看待 2015 年 11 月 13 日在法国巴黎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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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信息来看 11月13日晚巴黎十区République至Goncourt区域,stade de France附近发生多起枪击案,同时3区、10区、11区也发生程度不同的爆炸 截至当地时间晚23时,巴塔克兰剧场依旧劫持人质近百人巴黎时间 14日2:05剧场已被攻克,死亡百余人。总死亡人数至少120人以上14日9:14。已经到140+了,数字真的好冰冷14日9:32 (0132 GMT)至少153人遇难(据CNN)

2017年10月4日 10 条回复 1196 次浏览

回复 ( 10 )

  1. 顾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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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圈和时间线都在被法国的事件刷屏。

    心地善良的小清新和温和派穆斯林都在感动祈祷呼吁理性对待。

    前者就算了,后者一味的表示「与xx无关」「他们是极少数派」「欧洲人因为XX事件作死才导致了」「本质上是和平的宗教」「大部分穆斯林是平和善良的」「实际上书里面的教义是blablabla」的话语再多也压根不能改善别人的观感啊。

    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既然做为「平和的穆斯林」这一群体身份能带来各种社会优待(牛羊肉补贴、额外独立食堂、高考加分、上班时间祈祷不会被扣工资等等等)那同时是不是也应该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

    上面看到 @姜委员长 一段话描述这个情况描述的很好,我直接黏贴复制过来

    不知道有没有得罪。。。。

    「以公共机构向穆斯林提供清真饮食为例,这样做,主要不是因为尊重穆斯林个体的信仰,而是因为穆斯林作为群体对公共机构的决策产生压力,迫使公共机构增加开支另设清真食堂。如果伊斯兰教只是一个人数稀少的微型教派,他们的特殊饮食要求并不会受到公共机构的关注。但一种身份不可能只带来好处而没有弊端。现在,穆斯林的群体形象因为恐怖袭击受到损害,作为个体的穆斯林也自然受到牵连。」

    实际上大部分穆斯林信徒近几年一味的逃避责任,一旦发生的暴力事件都会把责任推卸到「极少数人」身上,这里谁也没要求普通的、平和的穆斯林们去拿刀拿枪清理门户,但呼吁一下开除恐怖分子教籍、诅咒或者宣布针对平民的袭击者和组织者注定下火狱啥的没啥难度吧。

    社会大众需要你们的声音,改善穆斯林的刻板印象也需要你们的声音。

    可温和派穆斯林的代表在这种事情上面大部分都选择噤声。

    有一个现象不知道大家发没发觉。

    比如有说上海人、北京人排外,本地人瞧不起外来人口,仇视外地人觉得外地人提高了物价抢走了他们的福利什么的,最好政府下个命令把外来人口都赶走。。

    有没有这种人?

    有!

    但是还有会有很多上海人、北京人跳出来说,我也是本地人,我觉得这种看法是脑残,这帮本地的有房有车连外来的都竞争不过,读书都读傻了吧,没外来人口发展个屁啊,持这种论调我觉得就是煞笔,大家不用理他们,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回答和情况也很常见吧,大家多接触就会得出上海人北京人有排外的,也有不排外的。有好人也有坏人。

    大部分人不会把排外这个看法加到所有的上海人北京人头上。

    反过来的话,穆斯林里面就很少有这种风气,比如昨天这里某某恐怖分子爆炸了,今天那里极端主义屠村了,明天又管人家杂货铺卖酒或者推广女性割礼了,后天还突突了人家一群画漫画的。

    绝少有平和的穆斯林站出来说「这帮人疯了,他们就是邪教,我们要和他们绝对不一样,他们曲解教义blablabla」

    现实情况就是一旦有人开地图炮攻击全体穆斯林,就会有穆斯林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大部分穆斯林都是和平善良的,小部分人不代表我们全部,你们误解我们了。

    但是极端主义在某地造孽了,国内不激进的穆斯林们肯定不会大声说干得好,但大部分却也是选择沉默,不太会公开发布看法,很难看出他们的立场。

    这种事次数一多你让其他信仰的人怎么看?

    经常听到的论调是

    「穆斯林大部分都是好人,极端分子不代表全部穆斯林」这样的说法。

    同时持这种说法的人会拿现代社会的其他宗教或者类似事件来论证这个理论。

    穆斯林里有人开枪炸楼,天主教虔诚家庭长大的孩子也有连环杀人狂;

    穆斯林里有人监禁绑架,基督教英俊神父也有喜欢猥亵唱诗班小男孩;

    穆斯林不尊重男女平等,无神论者有神论者不论男女也有家暴爱好者;

    反过来说去公安部网站查被通缉的恐怖分子,每个都是穆斯林,但不能说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

    同样的披露出来贪污腐败被两规的干部领导,每个也都是党员,我们不能说党员都是贪污腐败。

    一开始我也觉得他们的逻辑没错,时间久了就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天主教家庭长大的孩子说我变成连环杀人狂是因为我心理变态。基督教神父说我猥亵小男孩是因为童年经历,家暴爱好者说我抽老公鞭子是因为我享受这种玩法,让我欲罢不能。

    而穆斯林里的极端分子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会说这是我们的传统,是我们的教义。。。发现区别了没有?

    就是说党员领导会说我贪污腐败是为了我的欲望、为了我的情人、为了我的子女,有各种各样的可能。就是不可能说是因为我入了这个党,是党章教育我去贪污腐败。

    而极端分子、恐怖分子,都会说我这是遵循了教义,是信仰让我这么做的。

    现在是不是觉得极端分子不代表穆斯林文化的说法有哪里不对?

    别拿宗教信仰最大说事,宗教信仰比法律大的话佛教还禁欲呢,和尚尼姑会因为你找女朋友来揍你一顿不?

    *****分割线*****

    知乎上有一个穆斯林对我说的原话是

    知乎社区也算受教育水平相对高的地方吧,这里无脑黑一下绿教几百赞分分钟的事,姿势水平不高脸皮不厚的话分分钟有人喷你洗地,更遑论别的地方,可能直接上手了,所以不难理解平和的穆斯林为什么很少发声吧?

    我当时的评论是

    这个和知乎或者教育水平没有任何关系,无脑黑分分钟几百赞说明人家黑的符合大部分人的刻板印象,而消除大家的刻板印象这个事情你不应该推给知乎或者其他网络社区来做。

    事实上以吸引眼球和国家政策来说,穆斯林如果宣传抵制恐怖主义,消除仇恨的内容貌似比普通人享有更多的话语权。

    推行世俗化,消除民族隔阂,谴责恐怖主义和极端分子划清接线的事情穆斯林做会比汉人做好很多,大部分善良穆斯林青年应该也认识到这点,当然你说人家心里其实根本不屌你,压根不在乎你们这帮异教徒想啥那当我没说。。。

  2. 张佳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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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邀。

    先谢谢私信问我平安的诸位。鞠躬。

    巴黎今晚有几处爆炸案,我在其中一个现场——法兰西体育场——也听到爆炸声了,但没事。

    至少现在,没事。

    昨晚巴黎时间七点一刻,我和若经14号线转13号线,到圣丹尼斯站,法兰西体育场Stade de France。进场时,安检三重。其中一重,要求我把饮料瓶盖给扔了。

    比赛九点钟开始。

    上半场后半段,第一声爆炸。地表都震动。全场球迷面面相觑。球员们继续踢。洛里斯和诺伊尔各自不为所动。

    稍倾,又一声巨响。这次球迷们有些骚动了:声响过于吓人了。后排有球迷涌动。

    但之后似乎没事了。比赛于是继续。大部分人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主席台一带的观众,中场休息时走了一些。

    马夏尔在左翼突击凶猛,埃弗拉的插上、马图伊迪的穿插都很到位,德国那边很依赖德拉克斯勒的左翼穿插。上半场补时阶段吉鲁进球,法国队1比0领先,大家一高兴,就忘了爆炸声了。

    下半场博格巴基本控场,还有几次漂亮的后插上。等吉尼亚克头球得分2比0后,全场球迷在喊3比0。

    哦对了比赛就不多提了。……

    这时我朋友圈有人告诉我:

    出事了。

    比赛结束后,我们预备退场时,大屏幕打布告。说巴黎出了案子。希望大家按顺序退场。建议走南门西门北门,然后3号停车场似乎也不要去什么的。

    大家开始有点紧张。也通过手机之类得到了一些消息。

    有球迷就留在了内场,觉得比较安全。

    其他球迷往外走。我拉着若,捏着球场附送的两杆国旗。

    中间有两波球迷紧张地跑来跑去,引发了一点骚动。可能因为是,某几个门没有完全排查爆炸危险,禁用,大家没方向感,有点紧张。

    我和若回内场呆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回家。

    走路尽量沿边,因为担心人群骚乱动荡;我们彼此叮嘱:遇到歹人尽量走之字形,我前她后,遇到任何问题,她先走,因为她法语好,可以叫人,我殿后,国旗杆儿握着,真逼急了还能扔过去当个暗器什么的……

    好在没问题。退场的人群很镇定。按照顺序,平缓地走,没有踩踏,没有骚乱。

    大家打电话报平安。比平时,就是少了“今天赢得好爽啊咩哈哈”的欢乐感。

    下圣丹尼斯站时,警力、狼犬和军人到场弹压。13号线,每一站基本都有警力控场。

    地铁上听了一些事。

    大概能确定的细节:

    共和国广场(我平时学水彩画的地方)发生枪击,AK47扫射。起码三四十人死亡。

    (实际上我回家时,死亡人数确认上百,不久就超过了120。网上朋友圈的传闻更有说接近二百死伤者的)

    据说剧院里有人质被劫持了。(几小时后确认人质被杀害)

    我所在的法兰西体育场,因为奥朗德总统在里面,有爆炸声。据说有人企图进入球场引发爆炸,未遂,自己炸成碎尸了。我很谢谢安检大叔。

    地铁上大家基本都很平静,只是忙于刷社交软件报平安。偶尔有人骂Bouygues信号差,消息都发不出去——嗯,我也跟着骂了。

    到圣拉扎尔站,大家都小步跑着换乘。我上了14号线就比较踏实了。然后顺利到家。

    朋友圈乱成一片。大家争相报平安。

    有朋友因为家一带被封了,没法回去了,正在发愁。我们在联系比较近的地方让她去住。

    我个人的推想:

    共和国广场一带经常是各类演出所在地,又路况复杂,极端分子在那里开枪,其意不善。

    法国和德国正在踢友谊赛,奥朗德总统也在现场。恐怖分子是冲着把事儿闹大来的。

    法国进入国家警备状态,国境线似乎封了。

    令人痛心的是在这其中死难的诸位,以及正被劫持的人质。巴塔克兰剧院,据说有人质正在罹难。

    需要致敬与感谢的,是事后从球场用身体结成人墙,保护、引导我们顺利退场的那些安保大叔、警力和军人。

    法国人比我想象中镇定许多。大家算是紧张又利落地各回各家,至少我走过的地方,没有骚乱,没有踩踏,算井然有序。

    最了不起的,是德国国家队和法国国家队的队员们。他们就真的很镇定地踢完了比赛。爆炸就在咫尺之遥。

    体育万岁。和平万岁。

    (身为德国队球迷输了球心情有点复杂,但马夏尔和博格巴真的好棒啊!!!!!)

    虽说如此,但鉴于巴黎这个事,

    在巴黎的诸位千万小心。

    在其他大城市的诸位,也请千万小心。

    这几天,类似的大体育比赛、大演出,请格外小心。极端分子爱朝着这种事下手。

    最后,从来没有说过粗口的若,在回来的地铁上,骂了一句:

    操他们极端分子祖宗十八代!

    我也想借这句表达一下对这事的看法:

    操他们极端分子祖宗十八代!

  3. 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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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年初法国《查理周刊》恐怖袭击后的一篇评论。

    如今读来,更像预言贴。

    ———————————————————

    11.16日更新一条新闻

    上周从萨尔斯堡到慕尼黑的高速上,一辆车被拦下,里面有8个AK47,TNT炸药和炸弹。驾驶人来自黑山共和国。

    有记者提问: 当时这个嫌疑人的导航的目标是巴黎,拜仁警方有没有立刻通知法国,回答: 目前不确定,还在调查之中。

    ——为什么上周的发现这周发生法国袭击以后才敢公布? 或许与文章所说的政治正确不无关系。尽管是事实,但提前公开却会遭到指责。

    原作者:放风筝的唐僧

    原出处:放风筝的唐僧的博客

    原文链接:政治正确与文明

    《政治正确与文明》

    这次法国《查理周刊》的袭击者均具有法国国籍,说着标准的法语,其中还有一名18岁的年轻人。而在之前IS斩首美国记者的视频中,一位恐怖分子竟然说着标准的伦敦音,在当时这甚至比斩首视频本身更让人震惊。然后英国政府悲催发现,很多土生土长的20岁左右的英国人竟然都跑去加入了IS,他们中有穆斯林二代,也有白人,很多是大学生。甚至英国还有一些据说人很好的本身非伊斯兰信仰的邻家白人大叔竟也被情怀驱动去给IS当志愿者。这些事实都表明,恐怖袭击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不再是本拉登时代由基地组织从海外派出恐怖分子进入西方各国,而是依托在西方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穆斯林极端分子在他们的祖国发动袭击。这种新形式产生的基础就是西方各国,尤其是欧洲的逐渐伊斯兰化。作为从小生活在“防止西方价值观渗透和颠覆”口号下的我,此时惊讶的发现,原来帝国主义在伊斯兰教面前真的是纸老虎,他们自己的国民竟然能如此轻易地被渗透和洗脑。进而另一个问题浮现上来:“西方自己秉持的传统价值观哪去了?为何这样的社会里还会教育出恐怖分子?”

    在我看来,这样的结果其实是西方国家自酿的苦果。他们多年来在本国的教育中将“政治正确”放在包括自由在内的传统价值观之上,就必然导致传统价值观的衰败和模糊,而极端宗教的价值观趁虚而入。

    所谓政治正确,其隐含的意思就包括事实未必正确,但为了政治大局,你必须要认定它正确。其很多表现成为了社会里每个人的行为准则,也是社会进化文明的标志。在欧洲政治正确至少包括,不许歧视女性,不许歧视残疾人,不许歧视黑人、穆斯林等少数族群、要尊重不同民族的习惯和文化,为此,自由、文明、民主这些词在某些时候也都不可以说,不然会被认为是“欧洲中心论”的政治不正确。这些政治正确原则的提出是有其历史渊源的——正是由于欧洲历史上有男女不平等,有黑奴贸易,有和穆斯林的宗教战争产生的敌视情绪等等,使得不可能每个人都从心底里完全接受男女平等种族平等这些观念,所以,才需要提出政治正确的原则来强迫人们接受,并矫正自己的行为。

    不可否认,这种原则初衷是极好的,也确实代表了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虽然政治正确不可避免的压抑了部分的言论自由,但它对和谐社会的建立帮助极大——不管每个人心里有多么的歧视和不爽,表面上还都是一脸热忱,风度翩翩。

    至少在英国,政治正确几乎是以一种洗脑的形式嵌入到教育里的。每个人从小接受这些原则的灌输,导致英国人在谈到一些话题时几乎是有一种条件反射式的回避。比如每次穆斯林发动恐怖袭击后,英国的公知在报纸上讨论其原因,总是翻来覆去的反思自己,反思自己的政府,是不是还是哪里做的不够,对穆斯林不够好。比如穆斯林是不是收入太低了,是不是没有好工作,是不是没有接受好的教育,是不是还是被边缘化,没有真正的融入社会?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么是不是他们没有接受真正的伊斯兰教育?总之翻来覆去就这几个问题,因为这样说可以保证安全的拿到稿费。至于伊斯兰教的教义到底如何,穆斯林为什么没能很好地融入社会,穆斯林为什么收入低这些问题,他们或一笔带过,或干脆避而不谈。而关于穆斯林和伊斯兰教的讨论和批评更是在公共言论中是缺席的。因为政治正确。

    有些答案其实是很显然的。即便经济因素是极端穆斯林滋生蔓延的土壤,可是在英国这样一个还算是比较平等社会里,为什么黑人、印度人、中国人无论贫困还是富裕都不会去搞恐怖袭击呢?为什么阿拉伯国家的移民收入会普遍偏低,而印度人大多变成了医生和教师,中国人无论经商还是做学问也都做的不错,都能很轻易的变成中产阶级呢?为什么印度人、中国人的后裔大多能考上好的大学,甚至一些自己没啥文化辛苦打拼上来的中餐馆老板,都知道把孩子培养进了牛津剑桥,可是保守穆斯林在贫困的环境下却不试图用教育改变命运呢?所以,究竟是社会没有给穆斯林以融入的机会还是他们自己没有想去融入呢?

    这些问题,是没法公开深谈的,一谈就要政治不正确。比如,如果你要坚持每天五次祈祷,且必须定时定点,那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你都不可避免受到很大影响。斋月时如果赶上了英国的夏天,每天白天十五六个小时都不许吃喝,自然会萎靡不振,晚上就那么几个小时,穆斯林还要抓紧时机多吃点东西,又必然会影响睡眠,这种情况下,你如何能和别人同步工作和学习呢?伊斯兰教在饮食上有诸多禁忌,自然也就不方便和其他族群聚餐聚会,也就无法增进感情。还有文化的巨大隔阂,中国人刚来英国不习惯去club,没有facebook账号,很多西方的音乐、电影在国内没看过听过,所以和本国人聊不到一块。可是和穆斯林聊天,几乎没有人知道可以聊什么,政治不可以聊,宗教不可以聊,历史不可以聊,吃吃喝喝不可以聊,诸如有过几个男朋友之类的八卦也不可以聊,黄段子就更不敢说了,甚至在网上发现一个好玩的图片如果不小心里面有暴露镜头,你都不知道该不该分享给他们看。更不必说穆斯林的女性如果穿着传统服饰,是无法便利的工作的,当然,他们的教义可能也不允许他们工作。所以,找出穆斯林无法融入西方社会这一原因容易,可是做出改变很难。尤其是仅仅依靠西方单方面的反思和改进就以为可以让穆斯林融入主流社会,接受主流价值观,是无法切入重心的。西方的公知喜欢从经济、就业和社会包容的角度去讨论这些问题,因为很安全,可以写一大堆,到不到点子上不重要,稿费可以源源不断的拿。批评帝国主义白人政府和傲慢的白人社会谁都敢,是一件毫无风险而政治正确的事,可是你批评穆斯林和伊斯兰教试试?

    在一个已经比较公平的社会里,过度强调政治正确会产生矫枉过正的效果,有些后果是非常恐怖的。比如著名的罗瑟勒姆性侵案,小镇上的白人少女在长达十几年里都沦为了当地穆斯林帮派的性奴,最早有人去报案,当地警察竟然劝报案人“算了”,因为胜诉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对方是少数族群,反而容易反诉地方政府种族歧视,当地警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再后来,甚至干脆对报案人说,“卷宗丢了”。以至于小镇上的女孩认为“性侵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了。这件事情直到去年才爆出,举国哗然,表面上这是地方政府没有坚持司法公正,但事实上这种司法甚至舆论上的先天的偏见恰恰是多年政治正确教育之下的必然结果。这就是现今英国社会的现实,如果是白人强奸了穆斯林,警察、律师帮助穆斯林打赢官司,抓住凶手,会得到舆论的一片赞扬,警察和律师也会被认为是伸张正义保护弱势群体坚持自由公正价值观的楷模,可是如果帮助白人抓穆斯林就会先天性的惹上一身骚——你是不是在种族歧视啊?再比如,最近又爆出一件穆斯林强奸少女的案件,穆斯林被抓住后为自己辩解道:“在我的信仰里,性侵未成年少女不算做错事。”他也知道,有宗教信仰为借口,就有可能引发同情,减轻自己的罪责,因为政治正确。

    其实,政治正确至上只是维持了人与人之间表面上的客客气气,社会表面上的和谐稳定,并不解决根本问题。甚至,正是由于穆斯林和伊斯兰教有了免于被批评的特权,更让他们成为了主流社会以往的对象,导致穆斯林更加的被孤立,客观上也为层出不穷的恐怖袭击以及恐怖分子的低龄化本土化埋下了伏笔。

    因为民众基于政治正确的原则,有些话不敢说,但不代表他们心里真的没态度。最简单的例子是去年英国地方议会选举之前,英国独立党的党魁法拉奇就公开的政治不正确了一把,他为了主张自己限制移民的观点,公开在电视上说:“如果我的邻居搬来一群罗马尼亚人,我会为自己的安全担心的。”接着有人就问他:“你邻居是罗马尼亚人还是德国人有什么不同么?”他说:“谁都知道这是很不同的。”这段对话引起了轩然大波,英国的政客、公知、民众几乎是众口一词的骂他,多肮脏的词都用上了,没有人认为他说的是事实,每个人纯洁如天使。但结果呢?一周后的投票,法拉奇领导的独立党大获全胜,得票率独占鳌头。而在此之前,独立党从来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小党,在五年前的大选里,甚至没有一个国会议员席位。所以,在公开场合痛斥法拉奇的民众,在心底里真的觉得法拉奇说错了么?这也是为什么在民主社会里,有时候大党时刻以民调为准施政,却总还是得不到民众的满意。因为民众就像政客的女朋友,有时候口是心非,需要你直接猜到他们的需求,那才是真爱。而导致这种口是心非的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政治正确”。

    其次,政治正确让很多英国本国人的价值观变得模糊,甚至倒退。我所在的大学有一位中国来的访问学者,他本想将自己正在读小学的儿子插班到英国的小学里学学英语。结果不巧房子位置找的不好,他带孩子去报到时发现全班的孩子正趴在地上祈祷——班上大部分是穆斯林儿童。少数的几个英国白人小孩竟也在跟着祈祷,嘴里也念念有词——可以想象,在这种环境下,做一个少数派的孩子压力是很大的,而孩子又是天然的容易被大多数人引导。而老师呢——也是英国白人,竟就木讷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访问学者吓坏了,直接带孩子退学了。在英国公立学校按说是不允许在上课时间从事宗教活动的,这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保持人格独立和精神自由。但是在穆斯林聚集区的学校,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显然学校的老师甚至领导没有意识到这种宗教活动对人自由的侵害,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自由至上的信念,反而是认为政治正确是第一位的——既然班上大部分是穆斯林孩子,有什么理由阻止人家的宗教信仰呢?甚至有些白人还会对那些极端穆斯林的虔诚信仰心生好感,所以才会跑去IS当国际志愿者。所以可以想象,这种教育下的穆斯林孩子,即便是英国籍,又能怎样呢?他接受的保守的宗教影响依然大于世俗化的公民教育。这样的孩子长大后,有那么一两个变成操着标准英语的恐怖分子,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第三,政治正确导致英国社会对移民的价值观放任自流,恰恰阻碍了穆斯林融入文明社会。持英国传统价值观的英国人,即便他本人也非常不满伊斯兰教诸多压抑人性的做法,私下里也会吐槽诸如包办婚姻,割礼,通奸要石刑,女子不能工作,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72个处女之类。但是他却不会和穆斯林同学谈论这种事情,更不会想去改变他们的想法,因为害怕被举报种族歧视,给自己找麻烦。这固然减少了很多争论,但也让穆斯林失去了接受多元思想和文明教育的机会。没有人对他说每个人都有平等的人权,人的自由高于一切这种话,他就不会去想他们宗教里对人身体和精神的种种摧残是不是对的,他也就不会觉得他的信仰侵犯了别人的自由是不对的事情。他最多想到,不同国家不同民族有不同的信仰和不同的生活方式,大家没有谁对谁错,互不干涉就好了。甚至他可能还会觉得他们选择那样的生活方式,是他们的自由,信奉自由主义的西方人更没有理由干涉。在这种环境下,表面的和谐是保证了,穆斯林的观念却依旧遵循着旧历。这也就是为什么西方社会对穆斯林的同化作用远低于其他族群。而与此同时,由于观念的巨大差异,英国本地人也很难愿意和保守的穆斯林交往,因此,越是保守的穆斯林反而越自己抱团,形成自己的社区,远离主流社会。相互作用之下,思想的越发保守甚至转向激进就在所难免。当然,英国过分的福利制度也为他们提供了便利,他们不需要和其他人交往,不需要融入社会,甚至不需要工作养家,只需要坚持自己的信仰即可,生活有困难,可以找政府。

    人们觉得尊重他人的信仰,是一种文明的表现,这个世界如果没有纷争该是多么美好。在这种心理下,越是所谓“弱势”伊斯兰教和穆斯林却越是得到了免于批评的权利,人们觉得这叫尊重和关爱。尽管这也使得文明失去了交流、传播的机会,但有人会觉得,文明没有高下之分,凭什么西方文明要做老师呢?也许在这些人心里,什么男女不平等,什么侵犯人身自由,只要打上了宗教的印记,那就有了神圣不可批判的光环。他们认为古人建立的宗教其智慧上一定是超越今人的,一定是可以指导未来几千年人类的发展的。批判的人一定是不懂宗教的高大上,玄乎其玄的东西在一些人看来总觉得是神秘而有魔力的。

    行文至此,可能很多人要问了,那该怎么办?首先,如果什么都不改变,像如今这样继续坚持政治正确是一定不行的。因为这只会导致恐怖袭击层出不穷。是的,不是每一个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但他可能是一个看不惯白人女子穿比基尼的人,他可能是一个会要求热狗店不许再卖香肠的人,他可能是不允许自己的子女和异教徒谈恋爱的人。这样的人多了,他们依然可能会有一天通过民主程序,要求英国女子也要裹面纱。而且虽然恐怖分子和穆斯林不可以画等号,但诚实的人都应承认,恐怖分子的出现在穆斯林中是一个概率问题,穆斯林会有一定的比例被极端思想影响,然后这些人就会有一定的比例变成恐怖分子,这两个比例的乘积就是恐怖分子的概率。这个概率不需要大就足以发动一场场恐怖袭击。继续如今这种政治正确并不会改变这个概率,只能干等着爆炸声一次次的想起。

    有人以穆斯林二代世俗化的比例为证据,认为只要时间够长,慢慢的欧洲的穆斯林就会世俗化的。其实,这是一个数字陷阱。假如说每一代穆斯林都有50%抛弃了保守思想,看上去很有成效是吧?那么一对穆斯林夫妇有4个孩子(这基本是最低数字),那也就意味着有两个依然是保守的穆斯林。他们的下一代又会有两个保守穆斯林,再加上每年源源不断移民过来的保守穆斯林,整体上欧洲的保守穆斯林比例只会逐渐增加,恐怖袭击的概率就会增加。这就是为什么单看穆斯林二代信教的比例在下降,但欧洲却依然在逐渐伊斯兰化。

    仅仅从经济角度提高穆斯林的生活待遇也是不行的。首先这会产生新的种族不平等,不足以胜任工作的穆斯林得到优待,这会让本就已经不思进取的社会更加堕落,何况还会造成巨大的财政负担,降低社会效率。其次,英国目前的社会福利不可谓不好,可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不能阻碍极端穆斯林的发展。甚至,这种想法只是对世俗化的穆斯林有用,对于保守穆斯林,只要有虔诚的信仰,很多人并不想要进取、奋斗、赚钱这种“世俗化”的事情。受教育程度低、收入低并不是社会排斥的结果,反而是保守穆斯林自己不愿融入社会。

    因此,应该考虑的做法是让保守穆斯林主动融入社会,接受欧洲的传统价值观,而非欧洲社会如何得迎合、放任他们和伊斯兰教了。至少,欧洲应该反思自己当下放任自流的价值观教育了。比如是否为要为了一个表面和谐的社会,而使人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哪怕是“偏见”?是否要继续容忍民众对自己传统价值观的模糊,不敢在价值观的问题上产生争论,捍卫自由和人权?是否还要继续将“政治正确”置于所有价值观之上?

    很多人都说伊斯兰化的问题无解的,但实际上是在政治正确的前提下无解。真要寻找解决方案,欧洲各国应该在本国国内强制穆斯林世俗化,就像凯末尔在土耳其做的那样,不接受世俗化的本国穆斯林要接受法律制裁,新移民应该被遣送回国。世俗化并不是要摧毁伊斯兰信仰,穆斯林依然可以去清真寺祷告,只是在非宗教场合不许穿宗教服饰,不许有宗教活动,只是让他们接受,人的自由和人权高于宗教信仰,他们应该先遵守法律,然后才是古兰经,对自己的身份认同,首先是一国的公民,然后才是穆斯林。当然这必然会引发激烈的冲突、抗议甚至暴力流血,真这么做了肯定很多人会受不了,呼天抢地的说,强制世俗化是在破坏宗教信仰,是在侵犯保守穆斯林的自由。其实恰恰相反,世俗化的宗教才是真正可以自有信仰的宗教。他们之前的那种没有不信仰的自由,小孩子生下来就一定是穆斯林,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如何谈信仰自由呢?强制世俗化恰恰是在解放人性,就好像毛泽东死时,全国大部分人都哭的昏天抢地,但事实上,他们却是被解放了。你不能因为人们哭的很悲痛很发自内心,你就觉得最好让毛主席万寿无疆。

    当然,道理归道理,现实中我还是对此不抱希望的。因为这个世界是属于小清新的。小清新们有煽情的冲动、廉价的眼泪、脆弱的心灵,姿势的正确比事实的正确更容易让他们赚取自以为是的道德优越感。他们会反对阿富汗、伊拉克战争,认为战争是会死人的,死人好残酷,好不文明的;他们会为北爱共和军的头领绝食而求情;他们会为关塔那摩虐囚而满腔正义的谴责美国;他们自然也会反对对保守穆斯林的强制世俗化。

    小清新们可以接受萨达姆对国内的屠杀和塔利班的暴政,因为他们听不到死人的哭声,他们甚至觉得,伊拉克人、阿富汗人、朝鲜人、中国人再怎么被压迫,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被打死了,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再说了难道美国人发动战争就绝对正义么?他们就没有杀过无辜的民众么?他们分不清,美国人无需是天使,只要比塔利班对阿富汗人更好一点,那美国人就有足够的正义推翻塔利班;只要侵略者对朝鲜人比金正恩好一点,那么推翻金家王朝就是正义的。

    小清新们可以接受保守的穆斯林一代一代永世不绝的承受割礼、强奸、包办婚姻、通奸就要死,可以接受他们男性视女性为私属物品,可以接受他们的女性被剥夺社交自由;却不可以接受保守穆斯林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带在被解放、在永远逃离这些枷锁的过程中所发出的阵痛的哀嚎。因为前者,他们认为是宗教,是传统,他们可以视而不见;而对后者,小清新们会咬起嘴唇、目光泛泪:“穆斯林好可怜哦。。。”

    今天的人们说起凯末尔首先想到的是他是一个伟人,现代土耳其的国父,却对他当年强制世俗化时对保守穆斯林的“血腥镇压”感觉没那深了。人们甚至不太记得,当年土耳其也是为此爆发过内战的,起义的库尔德人也说凯末尔不是真正的穆斯林。可是,当你现在走在伊斯坦布尔新城区的大街上,炫目的霓虹灯让你宛如置身巴黎,商场里穿着吊带装的土耳其姑娘显露着美好的身躯,都让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到今天98%的国民都是穆斯林的国家。很多时候,自由的获得真的是要流血的,这很不美好,但却是残酷的现实。如果你以不流血为第一要务,那只能是纵容野蛮一代代传递下去,多少本该天真无辜的女孩,从生下来就注定她不能对自己的身体做主。是的,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年了,继续这么发生下去,对你也不会产生任何的心理冲击,你会觉得,那是她们的命,他们活该吧。可是,一代代人受到这样的摧残,真的比流血更文明一些么?

    以上。

  4. 朱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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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家旁边 等我压压惊。

    探出头去拍了张照片,实在是渣画质,不好意思各位知友。

    目前法国官方的信息还没出来,请大家对目前流传的新闻保持理智。我会在本回答给各位带来一些最新的新闻。

    =================11月14日 10点16分继续更新=======================

    原文地址:

    “On a enjambé des corps, c’est un cauchemar” : le témoignage d’un spectateur qui s’est enfui du Bataclan

    France info中关于Bataclan袭击幸存者的采访:

    Louis était allé au concert au Bataclan avec sa mère vendredi soir quand la fusillade a éclaté. “On a réussi à s’enfuir, on a évité les coups de feu. Il y avait plein de gens partout par terre“, témoigne-t-il sur France info. “En plein concert, il y a des mecs qui sont arrivés, ils ont commencé à tirer au niveau de l’entrée. Ils ont tiré en plein dans la foule en criant ‘allahou akbar’ avec des fusils à pompe je crois. Le concert s’est arrêté, tout le monde s’est couché à terre et ils continuaient à tirer sur le gens…

    Louis和她母亲在周五晚袭击事件发生时正处Bataclan音乐厅看演出,Louis说道:

    ”我们成功逃了出来,我们躲过了子弹。但到处有人倒在地上。“

    ”就在演出进行中,他们开始在入口处扫射,他们往人群中射击并大喊”阿拉阿库巴“,我想他们是用霰弹枪。演出马上停止了,所有的人都卧倒,然而他们继续向人群射击。”

    RTL对Bataclan幸存者的采访:

    Fusillades à Paris : le témoignage d’un rescapé du Bataclan : “Les gens s’échappaient quand le tireur rechargeait”

    “Pendant le concert, après environ 1h, on a entendu comme des pétards mais cela venait de l’arrière de la scène donc on s’est retournés. On a vu des hommes qui tiraient en l’air dans un premier temps. Ça a été la panique donc on s’est tous mis à terre. À chaque fois que l’homme qui tirait rechargeait son arme automatique, cela permettait à des personnes de s’échapper par les issues de secours. Je n’ai pas vu de victimes car j’étais relativement proche de l’issue de secours. Ça a duré 2 minutes je pense avant que je puisse sortir du Bataclan dans la panique générale. Quand on est sortis tout le monde courrait le plus loin possible pour essayer de se réfugier, pour appeler des gens, pour les rassurer. C’était complet ce soir au Bataclan…”

    “就在演出进行时,差不多一点钟的时候,我们听到从舞台后面传来鞭炮响的声音,于是我们转过身。我们看到有人一开始先朝天射击。所有人都感到很恐慌于是我们都卧倒在地上。每次那个射击者重新装弹的时候,有人通过安全安全出口逃离。我没有看到遇难者,因为我自己离安全出口相对较近。在我惊慌失措的逃离Bataclan之前,袭击大致持续了两分钟。当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跑的尽可能远以躲到安全的位置,然后寻求帮助。今晚Bataclan是满的。。。。”

    ==================11月14日 2点13分更新===========================

    听说国内微博传疯了,翻译一些法国权威媒体Le Monde的新闻吧,本回答保持更新:

    le monde 原文链接:

    Six attaques ont eu eu lieu simultanément à Paris, vendredi 13 novembre. Un bilan provisoire, de la mairie de Paris, fait état d’au moins 112 morts, dont 70 dans l’attaque de la salle de concert du Bataclan (11e arrondissement). « Il y a plusieurs dizaines de tués. C’est une horreur », avait annoncé le président François Hollande, qui est intervenu un peu avant minuit alors que des attaques étaient encore en cours.

    六起恐怖袭击同时发生于于11月13日周五晚间在巴黎。根据巴黎市政府,目前造成至少112人死亡,其中70人在对Bataclan音乐厅(十一区)的袭击中遇难。『有十几位遇害者,这是一场灾难』,法国总统奥朗德于袭击发生几分钟后的演说中提到。

    • Le bilan 目前的情况

    Selon la mairie de Paris, les attaques ont fait au moins 112 morts dont 70 dans l’attaque du Bataclan. Au moins deux assaillants ont été tués sur ce dernier site, d’après une source de la direction de la police. Plus de 100 personnes sont mortes dans l’ensemble des attaques, ont confirmé une source de police et une source judiciaire au Monde. Une dizaine de corps ont été relevés près de l’hôpital Saint-Louis et 18 dans une fusillade rue de Charonne. Selon la mairie de Sainte-Denis, six personnes ont été tuées dans une série d’explosions dont trois kamikazes.

    根据巴黎市政府,袭击已经造成了至少112人死亡,其中70人在针对Bataclan的袭击中遇难。根据警察署内部的消息,至少两名恐怖袭击者被当场击毙(后在TF1被证实为4名)。整个事件造成超过100人以上的死亡,该信息被世界报在警署及法务部的内线所确认(后在TF1中也确认了这个数字),在圣路易医院发现了十几具尸体,而在Charonne街的扫射袭击中则发现了18具。更具Saint denis市政府(stade de france所在地),六人(包括三名自杀袭击者)在连续爆炸案中身亡。

    • L’attaque au Bataclan

    L’attaque la plus grave a eu lieu au Bataclan, au croisement du boulevard Richard-Lenoir et du boulevard Voltaire, où une prise d’otages semblait être en cours selon plusieurs témoignages. Un peu après minuit, plusieurs déflagrations étaient entendues par les témoins près du périmètre de sécurité dressé autour de la salle de concert. Des ambulances continuaient d’affluer, tandis que la direction centrale de la police confirmait un assaut.

    Nicolas Chapuis, journaliste au Monde, présent à proximité du Bataclan à partir de 22 h 30, a vu des policiers progresser en se cachant derrière des voitures pour se protéger de salves d’armes automatiques. Le RAID, l’unité d’élite de la police nationale, était sur place, élargissant le périmètre. A 23 h 20, une dizaine de personnes sont sorties les mains en l’air de la salle de concert.

    最严重袭击发生在Bataclan音乐厅,地处Richard-lenoir大街及Voltaire大街的交界处,根据多名目击者,当场有人质劫持的情况。

    (后面的新闻已经更新了,已经失去了时效性,大致就是说法国政府已经调集了RAID准备对劫持人质的恐怖分子展开攻击。)

    Au Bataclan, un assaut a été mené en fin de soirée pour mettre fin à une prise d’otage, après une fusillade dans la salle de spectacle, qui a fait au moins 70 morts.

    在Bataclan音乐厅,一个为终止人质劫持的救援行动已经展开。在音乐厅内的扫射,造成了至少70人的死亡。

    ================之前传的图片 (有知友说涉及到个人隐私,已删。。。)======

    (免费转载,但请注明作者,谢谢)

  5. 匿名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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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什么导致恐怖袭击的脚步一步步走进巴黎市中心?

    就在今年1月7日,巴黎就发生了一起枪击案件,这次案件全世界为之震动,因为袭击者希望靠暴力让报社闭嘴。

    然后还是就在今年8月,欧洲之星上未遂的枪击案被美国士兵和其他人员制止,袭击者随身携带的子弹数量多得惊人,并且没有给列车上的人留活口谈判的打算。

    我想说的是,巴黎,一直以来在不断演化渐变,她有着非常婀娜多姿的美丽,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来到巴黎,满街,不夸张的说,到处是小偷流民。自从亚洲逐渐成为巴黎的消费引领者后,就有不断发生的抢劫袭击事件,由原本的地铁上的偷偷摸摸,逐渐演化为大庭广众下的公然哄抢,甚至是以武力逼迫。

    不止一次可以看见报道上对华人,亚洲面孔的抢劫事件一再上升,甚至到了看着是个亚洲面孔就被抢的地步。

    我们就不讨论这里面更深的问题,最简单的问题就是,警察在哪里?

    作为最繁华的都市之一的巴黎,每天的人流量数百万上下,游客,工作者,学生等等。各色人中穿插其中,唯独不变的就是巴黎的警力一直没有提升。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你在巴黎街头被抢,没有警察会帮助你,你进到警察局里报案的结果就是不耐烦的给你填一张单子,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不要寄希望于警察,基本是每一个在巴黎生活过的人的一种无力感。

    诚然,有的时候你会遇上好警察,也很有可能得到帮助。但是面对大面积街区发生暴力等事件,巴黎的迅速出警能力实在是太弱了。

    今晚发生的这件事情,让我非常气愤。我挨个通知认识的人,确认他们的安全。因为今天是星期五,刚好是大家出来放松喝一杯聊聊天的时间,尤其是发生事件的区域,基本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相聚的聚集地。

    如果你来过巴黎,你就会知道,巴黎街道上时不时就能听见呼啸而过的警车,但当你真正坐在巴黎街头的咖啡馆的时候,基本不会看得见警察。

    从去年就开始不断的小骚扰一直到今年不断发生的袭击事件,巴黎警方和政府有学到教训吗?

    没有。

    过了那一阵子,大家该干涉干啥。安检也不检查了,背着大包也不检查了,进剧院也不会看你包内的携带物了,倒是他们对于进入商场的很多亚洲面孔倒是会提出看你的购物包,为了防止小偷。

    我想说,当你的不知名跟踪者第一次在你门前留卡片表示在看着你的时候,你不报警不尖叫;当第二次他把你的晚上睡眠的照片放到门口的时候你还不搬家报警装报警器;那么第三次,他就会进入你的卧室,而你,任人杀戮。

    从一月份到十一月份,已经发生了两次大型枪击案,有预谋,有资金,有枪支和足够的子弹。

    警察对枪支流入市场,尤其是大型枪支,曾经在欧洲之星上被缴获的AK有9个自动步枪弹夹,有

    进行过彻底的管理和调查吗?这些枪支的来源,他们的流向,为什么会在法国这里屡次出现?

    对于爆炸物的处理和检查到位了吗?剧院等大量人群难以逃离的地方的安检做到位了吗?

    如果不是欧洲之星上的美国士兵有着经验和警惕,听见重型武器上趟的声音,估计列车上死亡人数是今天的几倍之多!

    这一切的一切,作为帮助普通的巴黎市民的巴黎警察,他们的调查在哪里?他们的人员在哪里?

    时不时可以看见巴黎警察那大腹便便的姿态,还指望他们捉住划开你的胳膊偷走你的钱包的罗马尼亚小黑吗?

    这一切的一切原本是可以阻止的,甚至就在欧洲之星事件发生后3个月内!

    今晚的音乐厅里,就是一场屠杀,他们一个接一个,从容的换弹夹,幸存者瑟瑟发抖锁在剧院内,只能听着死亡逼近的脚步。

    今晚爆炸连环发生在一系列地区,不断有人受伤,死亡倒地。幸存者茫然四顾,他们的眼里除了眼泪还有恐惧和茫然,到底在这片本应平和的晚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谁让他们躺在冰冷的地面?

    是伊斯兰恐怖组织吗?

    只要有人,有宗教的地方,就有反对,就有邪教,就会有不顾一切要铲除别人和宗教的人。难道没有了阿道夫希特勒,世界上就没有纳粹思想,3K党了吗?

    我们难道要指望着他们会自我更新洗白变得善良有道德吗?你和暴力可以讲和平吗?

    今晚的血案就是政府和警方的软弱,作为应该保护那些普通民众的护盾,让那些带着孩子和情侣去听音乐的人白白死去,让那些喝着咖啡和啤酒终于可以舒心畅谈的朋友死去,让只是无辜路过被卷进爆炸袭击的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恨恐怖组织多一些,还是该感叹巴黎越来越乱警察不作为的哀伤。

    巴黎,今夜为你哀伤。

    ——————————————————————————————————————————————–

    距离巴黎爆炸流血已经过去刚好7天了,欧洲这边动荡,别的国家也没太平。不断的有人质和恐怖袭击的阴影。

    那天晚上的愤懑过去后,我收到了很多条消息,大家普遍是对这种事情的憎恶,其次是无力和悲伤。

    其实无论是很多本土法国人还是别的国家的人,大家心里不仅是在为巴黎伤感,更多的是对于自己自身的担忧。现在地铁里也时不时有大兵转来转去,但这并不代表了什么,也并不代表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就会空无一人。

    生活还在继续,也许这就是最悲哀的地方。失去亲人的人们的悲伤无以发泄,收到冲击的人们心里都在暗暗猜测下一次会不会就是我呢?

    我不知道这样的自由算不算好事,法国是个很不限制人的地方,不论是个性上还是其他。以国人的眼光来看,绝对会认为国家应该保护人民,国家的士兵应该保护子民。但是从法国人来看,他们并不会全部寄希望于政府,很多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巴黎,不是因为没有人会保护你的安全,仅仅是一种悲伤之后的麻木感,起码他们还有的地方可以走,那些必须在巴黎工作生活的人,他们还在默默的继续着每天的三点一线。

    法国在这件事情后对穆斯林等种族性质的反弹也是有的,起码菲斯布克上说着要如何的人也不在少数。其实人和人之间如何能说到就凭自己来对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评头论足下定论呢?一个人收到的信息就是有限的,甚至是被过滤过的。我们在这说着穆斯林和伊斯兰和恐怖组织,还有奥巴马和本拉登。然而事实上不过大多是道听途说和自我认知罢了。

    我接触过的信奉真主的人也非常有限,并不能以只言片语就认定如何。对他们的宗教发展和历史渊源也知之甚少,聊天的时候大部分也是很平常的交流和闲聊。这让我想起了大学时期,曾经觉得舍友买老干妈+馒头吃很奇怪,可是最后呢?大家开始换着不同口味的肉酱和辣酱夹馒头,这成了我们宿舍有时候的珍品。南方的同学和北方的同学逐渐融合,大家也不会真的以为新疆的同学需要骑骆驼上学,苏州的同学需要刺绣。虽然尽然都是玩笑,但是大家却真正的走到一起,了解一起,都是因为我们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互相必须做到容忍,做到包容,做到成熟不再幼稚,不再会因为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而争吵,也不会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而烦心。我们走到外面来了,甚至是更外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最怀念的是大学的时光。

    你离开了学校,但学校生活并没有离开你。

    但是外面的世界却不是因为你的本质而隔阂,是因为你的肤色,你的口音,你的面貌。游戏规则改变了而已。

    政治正确和舆论正确的确是一种基准,但是这个基准的标线,太脆弱了,太容易被操纵了。大V转发小事都可以搞得轰轰烈烈,背后的真相又有几人知?维基解密上被撤下来的那些信息,最后还是沉入了海量的数据网络。政府只要说是恐怖组织的错,恐怖组织也乐得承认以便更加壮大,舆论也开始讨论,热热闹闹一阵子后,大家各忙各的,新部长上台了,新政策出来了,新内阁成立了,世界基金委换人了,美国如何了,最后没人care了。没人觉得是政府的责任,都是那些信奉该死的真主的人的错。

    我心里却一阵害怕。害怕那些袭击会落在我头上吗?我一点也不怕,这就像是一场车祸,你只是刚好碰上了,sorry,bad luck。害怕那些伊斯兰吗?我也不害怕,他们就像纳粹,3K,胡图族和图西族,只要人和人之间有意见上的不同就会发生这些事情;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也许我会在闲暇时间里增加阅读有关伊斯兰的书籍和文章,但面对着沉闷的地铁,我更盼望春天可以来的早一些,冲掉一些愁云惨雾和阴湿冰冷,带来一点暖风。

  6. 小屋住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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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邀。

    知乎环境变差,段子式的、煽情的、追新闻屁的答案太多,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在这上面答专业性问题了。

    最后一个专业答案,贡献给不止希望观世界,还希望有世界观的人,如何看待今天的世界和伊斯兰问题。

    1)伊斯兰问题首先是中东世界在全球框架下长期“塌陷”的结果。

    我们都生活在2015年,不代表我们都生活在21世纪。

    我们今天生活的世界,本质上是由欧洲人自17世纪以来开创的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中,国际体系最主要的单位就是国家,而且不是一般的国家,是“现代国家”,这个今天已为很多人熟视无睹的事情,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查尔斯·蒂利在《强制、资本和欧洲国家》一书中说,1500年左右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现代国家与很多其它政治组织共存,但是到了19世纪,现代国家成了欧洲主流,到20世纪,现代国家又成为世界主流了。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现代国家是最成功的暴力垄断组织。

    马克斯·韦伯讲国家是合法垄断最高暴力使用权的组织,这里面“暴力”是其次的,“合法”和“垄断”才是最重要的。现代国家为什么跟城邦(城邦共和国)、帝国、王国、公国侯国乃至教皇国不一样?因为它能够在相当大的范围内垄断暴力。它靠什么垄断暴力?靠官僚制,靠受过现代化训练的军队,靠理性化管理的税收。现代国家又靠什么来使得暴力“合法化”?靠宪政许诺,通过宪政主义,它承诺保障你作为本国公民享有人应当享有的普世权利。

    欧洲现代国家在本国内部垄断暴力的努力是相当成功的,有数据统计说,相较于18世纪,19世纪各国内部暴力下降了约70-90%(出处待查),然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国家间战争的数量虽然下降,但死亡人数上升了好几倍。这是因为国家成功垄断暴力后,战争的烈度也上升了。这是一个侧面。

    另一个侧面是:欧洲的现代国家同时又是世界范围内的殖民帝国。19世纪的英国女王可以在议会中倾听本国人民的声音,然而对殖民地来说,她是不折不扣的女皇。这背后隐藏着的是这样一个真相:现代国家是一种高成本的制度,它只有在资本主义得到全面发展之后,创造出大量的剩余价值来供养议员、官员、警察、军队、法律从业者(法官、律师、法学者)乃至公共卫生和公共教育服务的提供者,才有可能建成。欧洲的剩余价值直接来自殖民地,换句话说,欧洲人是以世界的相对缺乏为代价,换来了本土的相对剩余。

    中学教科书总是写,世界上很多地区在殖民大潮中被“卷入”了全球资本主义。什么叫做“卷入”?资本能在全球流动,是要发动战争逼迫当地政权修改本国法律服务于资本流动的,也是要对外输出剥削和贫困的。前者我们对列强在中国搞租界那一套见得多了,不用说明;后者举个例子:中国人平均工资100元的时候,英国老板来到中国以每个人500元的价格雇100个技术工人组装汽车零部件,这100个人挣钱多了,会带动消费水平的提高,然而这100个人之外的那些中国人既得不到这份组装零部件的工作,又要忍受变高了的物价。那么谁来解决剥削和贫困?归根结底是要靠当地政权,然而当地政权解决这方面问题的能力已经在西方国家的殖民战争中被摧毁了。

    因此,19世纪以来,除了崛起的欧洲和美洲,我们不要忘记还有塌陷了的全世界。而20世纪的欧洲塌陷了,崛起的却是那些有强大国家传统的地方,比如亚洲。很不幸的是,中东地区作为历史上欧亚大陆光辉灿烂的文明区之一,作为东西方文明交汇的地方,作为中世纪最富强和最先进的地区之一,从19世纪起就成为列强(英、法、俄)争霸的大战场(参见19世纪德国崛起的那些年,英国在干什么? – 小屋住不下的回答),而20世纪后半叶又成为美苏冷战时争夺的战场(参见2010 年开始的阿拉伯之春,到 2015 年,北非以及中东地区的格局有何变化或发展趋势? – 小屋住不下的回答)。这些脆弱的国家一般是对外依赖型经济,欧洲国家打个喷嚏,它们就要感冒。拿突尼斯来说,这个曾被誉为北非民主典范的国家是法国的后花园,光法国人来旅游买苹果,突尼斯人就赚得盆满钵满,搞得大学生毕业后都去当小贩。然而欧债危机后,法国人不来旅游了,卖苹果的大学生们忍受不了军警们的粗暴待遇,直接自焚了,随后政府就被推翻,“民主典范”又有毛用。

    2)伊斯兰问题又与伊斯兰世界自身的特点有关。

    伊斯兰教是一个没有完成现代化改革的宗教(详细参见伊斯兰化及伊斯兰国问题是否在重演野蛮征服文明的过程? – 小屋住不下的回答)

    我之前讲过的现代国家,它的构成有几件要素:你必须有理性的法律体系(所谓理性的法律体系,就是不依赖于个人情绪运作的、有普遍标准的法律体系。你在山东偷东西判3年,不能说跑到河南就变10年,或者你被A法官审了是有期徒刑,不能换B法官来就给你无罪释放),有基于平等人权的宪政框架(哪怕有个幌子也总比没有强),有运作良好的资本主义制度(认钱认法不认人)。

    而这些因素,很不巧,都跟伊斯兰教冲突。

    伊斯兰教声称一切法都来自经文和圣训,圣训之外没有其它法。所以历史上伊斯兰政权的法律运作,主要只能靠伊斯兰学者们对圣训的解释。圣训说放高利贷是不好的,学者们可以解释成一切放高利贷的人都该处死,也可以解释成放1000倍的高利贷是不好的。就这条件,您搞个《民商法》出来我看看?

    基督教也挫过,但人家宗教改革都是500年前的事儿了。今天的西方国家政教分离原则依然深入人心,然而伊斯兰民众心目中,政教合一的政权才是合法性最高的政权(所以阿拉伯之春后,沙特和伊朗两个国家受冲击力最小)。

    一战后伊斯兰世界想要改革本土宗教的有识之士主要来自军方,因为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是跟西方人真刀真枪干的,知道人家有多牛逼,西方哪个国家都去过,世俗化的愿望也最强烈。然而这些人上台,一般都会留下相当强大的军政府传统。凯末尔、纳赛尔都是这样。第一代军政府一般是民族英雄,威望比较高,但后代威权政府一般都不太受老百姓欢迎。可是,这些人往往还是世俗化的坚定推行者。你说要民主,反独裁,好,问题是这些地区大部分民众依然是虔诚的信徒,民主化一般只能意味着伊斯兰化。

    埃及茉莉花革命一开始的推动者是受过西式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和中产阶级。然而在伊斯兰世界,西式教育只在大城市里很少的大学中存在,除了这几个文明的孤岛以外,广大地区依然是阿訇和清真寺们在孜孜不倦地教经文、教识字、教做人。

    后果就是,西式思维的文人发动推翻军政府的民主革命,换来穆斯林兄弟会的上台,通过了一个基本等于政教合一的宪法,军方一看不行,马上出手废掉,又换了一个新的军政府。

    要世俗化,就是独裁;要民主,就是伊斯兰化。

    绝望的伊斯兰人民扭头看到了第三条道路——ISIS。

    3)为什么是ISIS?ISIS是互联网+政教合一政权+恐怖主义

    ISIS到底是什么?是宗教极端主义还是恐怖主义?它与“基地”到底有什么不同?

    从发动袭击的方式来说,ISIS是恐怖主义。恐怖主义的特点就是不对称战争。之前我们讲,现代国家最重要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它成功垄断了暴力。而恐怖主义组织根本不可能赢得与现代国家打正面战争的胜利,因此它只有靠不对称战争:你不是想给你的人民提供一种安居乐业、稳定生活的预期吗?我不求在战场上打败你,我只求破坏这点。反正我不怕死,我就看你的人民怕不怕。

    但ISIS与“基地”最大的不同,在于它同时是一个有理念的政教合一政权。它是一个12世纪的教会国,它用教法统治,用宗教学说给自己发动恐怖袭击找理由,用经文给圣战和自杀袭击找借口。所有“温和穆斯林”领袖写给ISIS的公开信都不是给ISIS看的,而是给非穆斯林看的,这些温和表态的用意是保护那些生活在非穆斯林国家的穆斯林。

    我这里直接引用一篇文章:【翻译】What ISIS Really Wants? ISIS到底要什么? (1)

    举例来说,9月份,伊斯兰国的首席发言人阿布·穆罕默德·阿德纳尼酋长号召法国加拿大等西方国家的穆斯林找到不信道者,并把他们“用石头砸碎脑袋”、毒死、用车撞死、或者“毁坏他们的庄稼”。在西方人听来,这些犹如圣经中的古老惩罚方式,比如石刑和毁坏庄稼,与更现代的汽车谋杀并列在一起,十分奇怪。(阿德纳尼还把国务卿约翰·克里称为“没切包皮的老头”,好像他仅仅通过形象比喻就能吓唬人一样。)

    ……

    实际状况是,伊斯兰国是伊斯兰,是地地道道的伊斯兰。是的,它吸引了一些疯子,也吸引了一些机会主义者,他们大都来自中东和欧洲未受波及的地区。但它最忠实的追随者所宣扬的教义,源自对伊斯兰最直接甚至是最深刻的解读。

    ……

    十月份的伊斯兰国杂志《大比丘》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立即恢复奴隶制》,其中提出的问题是,雅兹迪人(一支古老的库尔德教派,曾借用一些伊斯兰的元素,在伊拉克北部遭受伊斯兰国的攻击)是犯了错的穆斯林,因而应该被处死,还是仅仅是异教徒,因而应该合理地被充作奴隶。

    ……

    一个可以和伊斯兰国相提并论的政权是红色高棉,它屠杀了柬埔寨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口。但红色高棉在联合国占有一席之地。“这是不允许的,”阿布·巴拉阿说。“向联合国派驻大使就是认同真主之外的权威。”他指出,这种外交形式是偶像崇拜,或信仰多神,会立刻使巴格达迪成为异端并被替换。即使用民主的方式加速哈里发国的降临,比如投票选举支持哈里发国的政治候选人,也是偶像崇拜。

    最后落脚到此次对法国的袭击:这次袭击与上次《查理周刊》袭击对比,可以看到模式是有不同的。上次袭击还有6个人没抓到,但已经确定身份的3个人都是基地组织在法国的成员(ISIS由基地脱离出来,但目前很可能已经重新把基地吸纳为自己的一部分了),是本土作案。而这次ISIS的袭击,则是有成员持叙利亚护照伪装成难民进入法国,跟当地法国人结合起来,内外作案。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强调ISIS的“互联网+”属性:本质上,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次QQ群的线下聚会:你加了一个QQ群,大家都在讨论一个你很感兴趣的话题,你们越聊越开心,于是你想去群主家,或者群主跟朋友来你家找你,大家搞一个线下聚会。你对你的城市比较熟,线下聚会选在哪儿狂欢你来定,狂欢形式他们定。

    为什么欧美年轻人会加入ISIS极端组织? – 小屋住不下的回答

    欧洲年轻人跑到中东参加ISIS,就是你跑到群主家。这次法国袭击,就是群主来到你家。只不过,线下聚会的方式是爆炸和自杀式袭击。

    我不知道这样类比能不能说明白ISIS的可怕之处:它运用互联网+的手段,把所有有可能接受它极端思想的地方,都变成了它潜在的线下网点,所有这些网点对本国人来说都是不安全的。更要命的是,就算你知道99%的穆斯林是爱好和平的穆斯林,即使有1%的网点是ISIS的线下会员,那也是不安全的。新媒体技术如果得不到控制,ISIS就可以利用它把每一个国家的每一个城市都变成恐怖袭击的前线。而如果你想控制它,你就得像美国人那样,允许国家机器对这个言论自由的场所进行全方位监控。

    美国目前的政治制度,能否阻止希特勒的出现? – 小屋住不下的回答

    4)为什么是法国?——小清新有什么错?

    ISIS爱选择法国,原因很简单:法国穆斯林移民数众多,法国人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差劲。

    法国穆斯林移民多,主要是因为阿尔及利亚战争之后,法国对原殖民地的穆斯林敞开大门,这些移民的后裔不像他们的父辈对法国那么有感激之情,本身融入法国又不成功,再加上法国这几年经济疲弊,贫富差距加大,社会群体仇恨加深,导致族群冲突日益严重。

    可参见法国“共和模式”移民政策的困境

    袭击事件发生后,很多人对圣母小清新开嘲讽,但是少有人嘲讽到点上。小清新的最大问题,其实看过第一节的人都会知道:现代国家许诺其国民享有的一切权利:自由、民主、生存、发展……都是需要付出成本的,而小清新们以为这些人权既然是天赋的,就应该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要为专职民意代表(议员)付工资,你要为公共警察付工资,你要为公立教育和公立医院付工资,你要为律师付昂贵的工资。为什么西方国家法治环境比中国好?你去数一数这些国家平均每万人有多少法官、多少律师,它们的法学院每年拿多少科研经费,教授拿多少工资,你再对比中国,答案一目了然。不独法治,医疗、教育、安全都是如此。在公共服务方面,太多中国人习惯了支付社会主义的工资,却要求资本主义的服务。

    你一方面在网上呼吁打倒恐怖主义,另一方面又反对国家安全部门对网络进行审查,一方面要推翻叙利亚的威权政府,另一方面又要打倒ISIS,一方面对难民展现人道主义精神,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的生活质量不会受到影响,哪有那么多好事。

    所以我从不祈福,从不斥责恐怖分子。祈福不花我的钱,斥责恐怖分子不需要我扛枪,而我知道生活中一切美好事物都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我的朋友如果在巴黎受难,我会给他打钱。如果我是思考问题的人,思考问题就是我战斗的方式,理性地分析来龙去脉然后提供认识框架和解决对策,就是我的职责。

    最后引用我最喜欢的科幻小说(不是《三体》)中最后一句话作为结尾: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7. 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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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止误会,我这是转发自微博.不要问我和图片有关问题 原博已删,原因未知.

    同样的11月13日,黑色星期五,法国巴黎遭遇史上最严重的恐怖袭击,数百人死伤。地球另一边,中国新疆警方,历经五十六天追击,对暴恐分子发动总攻,取得重大战果!!!Sina Visitor System转自微博

    有朋友提醒马赛克没用,就把几张肖像照片删掉.

  8. gauche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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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的恐怖袭击过后,我试图用故事给孩子解释这次巴黎的袭击,不过还是不够浅显。

    当我跟读小学的女儿谈起,她问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关于受害者,而是关于杀手。他们为什么这么傻? 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是要死的呀,为什么要千辛万苦地来杀死和他们不相干的巴黎市民,然后被击毙?

    是啊,对孩子来说这件事情实在太荒谬了。于是我给她讲了山中老人的故事:

    故事一: 波斯往事

    在金庸的《倚天屠龙传》中提到了了波斯的山中老人霍山,他以阿拉穆特山鹰巢为基地,传授圣火令中的古怪武功,培训出威震亚洲大陆的杀手。这个霍山在历史确有其人,他是伊斯兰的伊斯玛仪派中的阿萨辛派的创始人哈桑•萨巴赫(1050–1124)。他以伊朗中西部的阿拉木特堡垒为基地建立了他的暗杀王国,培训了一支可怕的刺客队伍——“菲达伊”,意为“奉献生命的人”, 用他们刺杀政敌, 中东一带的君王大将都闻风丧胆。 他的杀手擅长用短刀近身刺杀敌人,然后欣然赴死。 是什么原因让他的部下如此愿意为他舍弃性命呢?

    在《马可波罗游记》里记述了山中老人的独家秘诀。 老人请挑中的年轻人宴饮时,将他们麻醉。这些青年人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身处美丽的花园,四周尽是美女和佳肴。享乐了几天后,他们又被麻醉,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来到山中老人面前。老人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去过的地方就是天堂。如果愿意为他效力而死,就可以保证他们直升天堂。这样,这些年轻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等待他们的任务和死亡之日的到来。

    听完这个故事,女儿恍然大悟,哦,这些巴黎杀手是被迷惑的呀。但是转念一想又问,现代人哪里还会那么傻呢?何况也没有山中老人的花园了。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其实,在很多情况下,看似严密的理论比精巧的骗局更能迷惑人。

    接下来我写的第二个故事,也许就要等她长大一些才能看得懂了。

    故事二 埃及往事

    毫无疑问,在巴黎做出这么一场惊天杀戮,需要很强的行动力和决心。正如《巨塔杀机》里对恐怖分子的描述:“他们需要在非法的、被迫进行隐秘活动的条件下完全献身于一份事业,品质恶劣的人是无法坚持这一点的”。而且,在巴黎的杀手和他们的受害者一样,都是普通的人类,都曾经是可爱的孩童,都希冀得到幸福和正义。那么,什么样的逻辑在驱使着他们呢?

    我们可以来看看现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理论奠基人,埃及学者库特卜的推理过程。 他把这世界分成两部分,一边是伊斯兰教与东方世界,一边是信仰基督教的西方世界。这个没错。 自1948年以来,以色列国的建立,以及它对阿拉伯国家的军事胜利,让阿拉伯人倍感挫折。这个也很好理解。那么怎么办呢?

    库特卜推论说,打败他们的力量远远不是以色列这个小国。是真主抛弃了穆斯林。而返回真主身旁的惟一途径,就是回归纯粹的宗教信仰。这个声音给绝望的人们提供了一个简单的解答:伊斯兰教才是出路。历史在逆转。 历史上,是宗教让阿拉伯人成为了伟大的民族;现在的人们如果能恢复这一宗教的热情与纯粹,真主就会再次站在他们这边。

    以上原教旨主义的推理,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对吧?但是好像又哪里不对劲?

    实际上发生的是, 本来是出于民族强盛的朴实期望,结果却变成致力于施行伊斯兰教的律法的无尽之探求。 在这种追求越来越纯净的努力中, 他们碰到的敌人越来越多,纳赛尔的世俗政权,支持世俗政权的西方和俄国、西方艺术和法律、选举制度和妇女权力、其他伊斯兰教派、甚至伊斯兰之前的古典文化等等。从埃及的穆斯林兄弟会到如今的IS,他们不断地感到受挫和愤怒,直到迁怒于遥远国度 的和平居民。

    我们暂且来读一个美国女人的故事。 心理学家霍妮有次参观墨西哥回来后, 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买不到机票 。虽然她认为排队买票这种规定在原则上是相当合理的,但到当它降临在自己身上时,霍妮却非常生气。在去纽约的三天火车行程中都闷闷不乐,还自我安慰地想到,因为飞机可能会出事故,这或许就是上帝对她的保佑。 那时,霍妮突然发觉自己心烦意乱的荒谬之处。 她发现了自己的不满之下,其实有两个荒谬的下意识“要求”:第一,要求把自己作为例外情况;其次,要求上帝特别照顾。霍妮由此写出了她的心理学名著《神经症与人的成长》

    按照她对神经症的定义,人类在潜藏敌意的世界里经常倍感无助,就自然产生焦虑。 于是他们试图采取一些防卫措施,来克服焦虑。但是,在最坏的情况下, 我们的防卫措施导致恶性循环,因此注定失败。因为在恶性循环中,我们用以平息焦虑的方法恰恰使之增长。

    当伊斯兰世界遇到被以色列打败的屈辱时,如果是和其他社会一样的正常反应,那应当是致力于建设,整军经武,或者是寻找更强的盟友。而按照原教旨主义的解决方案,他们反而致力于推翻世俗政权和摒弃现代科学,希望通过这种表现得到神的特别照顾,这样实际的结果反而时引起内乱和国力衰竭,然后就会在国际上遇到更大的耻辱。于是乎,他们就对本国的世俗主义者和西方国家更加憎恶,采取的行动越来越暴力。 但是,事到如今,和1948年相比,以色列早就稳如泰山,而对峙的阿拉伯国家已经自己乱成一锅粥,对以色列早已经不构成威胁了。这和原教旨主义者的初衷,岂不是背道而驰呢?

    对个人而言, 神经症是人性发展的一种特别不幸的特殊形式,这一过程会导致人的建设性精力浪费。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精力一定会用于实现自我的潜能,而神经官能症的发展却使人类饱满的精力转化成具有非建设性的、甚至是破坏性的精力上。同样,一个群体如果把本可用来建设家园的精力耗费在各种破坏他人和自我破坏的努力上,不仅对别人,对自己也是非常不幸的。

    对于神经症病人来说,有个共同点是他们无意识地不愿意认识到,自己应该受到必然性的支配。医生不得不多次对他们重申一些本来无须证明的论点:如果我们想要成就某事,就必须付出努力;我们若想独立,则必须学会努力为自己负担起责任;如果不自爱,我们就无法相信别人会爱我们,也必定会怀疑任何爱的宣言。

    同样地,对于原教旨分子来说, 他们最大的敌人其实是现实中的各种必然性。你要打败敌人,就得自己变强大; 要变强大,就得做艰苦的经济建设和制度改革 。如果想让其他国家民族支持自己,就得主动释放善意。可是原教旨主义者致力于否认这种现实的必然性,却希望只要能严格遵守古代的律法,就能取得几个世纪前的那种俗世的胜利。(潜台词是,因为我相信神灵,所以我不应遭受任何不幸,并且理应一帆风顺)。这让我想起了一句传说中斯大林的格言“如果事实和理论相违背,那就改变事实”

    因为违背了各种现实规律,所以原教旨分子的生活和事业,其实是充满了种种挫折和失望。 (“在生存的层面上,本拉登是个处于边缘地位的局外人。 他的生活,以及他用来包裹自己的各种象征,极为有力地代表着现代伊斯兰世界中典型的、普遍存在的被剥夺之感。”)

    在对原教旨恐怖分子的指责中,经常会指出他们有两样行为早已突破了《古兰经》的规定,一是实现自杀式袭击,二是无差别地杀伤穆斯林,而《古兰经》中本来就明确地规定不能自杀和杀害无辜。 关于这一点,除了恐怖战术上的策略原因,我也觉得,这种对自己和教友生命的无谓剥夺,从心理根源上来说, 是来自他们错误的心理防卫策略的最终产物—自我憎恨。

    自我憎恨本质上是理想化的自我因为实际的自我未能做到他必须做到的而产生的愤怒。 因为自我憎恨太过痛苦,难以直面相对,所以这是个无意识过程。抵御对自我憎恨的感知,主要方法是外表化就是要么把自我憎恨引导向外部, 以制度或者别人为憎恨对象,或者仍然以自我为憎恨对象,但把憎恨看成是来自外界的。这种由于失望而产生的下意识的自我憎恨,也就是为什么自诩为爱国者的希特勒在失败前夕反而会对德意志民族大加指责的原因,也是原教旨主义者为何对自己和教友的生命的毁灭都不当回事的原因。所以说, “自我憎恨乃人类头脑的大悲剧。 ”

    也因此,在其他正常的政治组织里,其成员是为了实现某些社会理想而奋斗。而在这样的圣战者组织里,他们并不想建立一个理想的社会然后身处其中,而只不过是寻找一个对他们来说有意义的死亡,来摆脱没有出口的生命而已。因此,他们形成了一种对死亡的极度痴迷,创造出一种对死亡的崇拜,这种行为,看起来就比普通的暴力行为,让正常居民更觉得可惊可怖了。就好像当初美国舰队的水兵,对无谓牺牲的神风特攻队的飞机产生的恐惧,远远高于这些飞机能产生的实际威胁一样。

    在实质上, 圣战者之所以喜欢采用自杀式爆炸,也可以说并不是为了保证杀伤行动的成功率,而是要保证杀人者自己的100%死亡率。就这点来说, 现代圣战者和山中老人的杀手并无差别, 都是迫不及待地等待死亡之日的到来, 不过古人是想得到许诺中的来世报偿,而现代人却更多的是想用有意义的死亡方式来摆脱没有意义和期望的生活,无形中更显悲哀。

    但是,假如正是世界其他部分的人们确实被这种无理性的暴力吓倒,IS顺利地建立了他们的理想国度。 那又会怎么样呢?其实,这样的故事,在一百多年前的非洲发生过。

    故事三 :苏丹往事

    中学历史课本里里提到的和清军一起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常胜军,后期的统领是英国人戈登,他有两个外号, 中国人戈登和喀土穆的戈登。中国和苏丹这两个遥远的国度,曾经通过这样一个英国军官联系在了一起。

    戈登具有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的严格的宗教道德观。所以在他当保人的苏州太平军降将被清军伏杀后,气得拿着枪去找李鸿章算账。后来离开中国时,接受了黄马褂,但也拒绝了四万两银子的赏金。他后来一度被埃及统治者聘请去当苏丹总督,任内致力于打击领地内的奴隶贸易。

    后来苏丹发生了一次类似太平天国的的宗教起义,那位首领自称的马赫迪可比现在的那个IS哈里发高级,马赫迪可是救世主的意思,他的三个助手的称号才是哈里发哩。起义军的士兵都是虔诚的伊斯兰苦行僧(所谓的德尔维希)。英国政府不想为这个偏远的地方再付出成本,派遣了戈登去撤退埃及军民和英侨,但是他到达喀土穆后发现唯一的选择是死守,等待救援 。 在英国舆论的压力下英军拖拉了好久才出动,到达喀土穆时发现,守卫了317天的喀土穆在两天前已经陷落,戈登被杀,市民和士兵或被杀死,或被抓为奴隶;妇女们被送到伊斯兰教徒的后院充当妻妾。

    在这次成功的宗教起义之后,苏丹就变成哈里发统治的国家了。按照他们的逻辑,这个国家就变成了一个圣战者的军营,他们实现严格的伊斯兰律法,继续掠卖南方的非穆斯林黑人为奴(当地阿拉伯人以最残忍的奴隶主而臭名昭著。见多识广的英国探险家李文斯敦在目睹了阿拉伯人虐待奴隶的情景之后,好几个礼拜夜夜噩梦难眠。)同时,由于他们的理想是把纯洁了的伊斯兰教即马赫迪主义推向整个穆斯林世界,所以只能不断发动圣战。这个新生国家四面开战,东方的基督教的埃塞俄比亚,北方的埃及,南方的比属刚果。 最后,到了1898年,英国政府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此事战争的最后一次决战是恩图曼战役,苏丹的哈里发期待着在该地最后实现对异教徒全面胜利的预言。 在那天, 英军的6挺马克沁机枪不停开火。“这是马赫迪派的末日。他们永远不能走近,他们也拒绝退缩……这不是战争,这是行刑。我们的大部分战争是凭冲锋、技巧和官兵的勇猛取得胜利的,然而这次战争是由住在肯特的一位安静的科学家绅士(指的是马克沁)所赢得。”战后统计, 英军方面48个人死亡,而马赫迪军方面有11,000人死亡 。 这次战役,由当时还漂亮得不像实力派的青年丘吉尔在他的报道《THERIVER WAR》中记录了下来。

    为什么讲这个故事呢? 苏丹的马赫迪运动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当时的英国政府不愿意在这个偏远的地方付出成本和牺牲。 但是在戈登的故事不断发酵后, 英军一出动,巨大的技术鸿沟使得不怕死的苏丹军完全不堪一击。同样,IS其实是在欧美由于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多年泥潭后急于退出的空档中崛起的,如果碰到西方国家的全力反击的话,其实完全不堪一击。这其实是政治意志的问题,而不是实力的问题。

    那么,如果是英国还是觉得苏丹太远,没有出兵,让他们自生自灭呢?

    随着1956年苏丹的独立,北方控制的喀土穆政府马上就开始寻求南方的阿拉伯化和伊斯兰化,大多数南方人则起来反抗。这场半个世纪的内战,造成了200万人的死亡,苏丹也长期列为最不发达国家之一。 1983年,由于伊朗伊-斯-兰-革-命的影响,喀土穆硬要在南方地区实行伊斯-教法,使得原来没有什么集体意识的南方反抗更加激烈,直到2011年南苏丹以98.83%的有效票赞成独立。大部分石油的储藏地就此脱离苏丹,自作自受的喀土穆政府现在只好靠石油管道的过境费维生。将来南苏丹和肯尼亚之间的新管道建立后,苏丹就只能又回到以农业为主的社会了。

    这个苏丹的伊斯兰再激进化时期,还有个意想不到的国际的后果。拉登的基地组织实际上最早起源于苏丹。由于苏丹的伊斯兰全国阵线党领袖图拉比的邀请, 本拉登在苏丹建立了基地的雏形以及它的国际网络,基地组织的大部分行动模式、组织模式基本上都是在苏丹时期形成,阿富汗不过是基地的成熟时期。

    当初北京奥运会传圣火时被多个国家抵制,是因为中国和喀土穆政府的石油军火贸易,实质上对他们在南方和达尔富尔地区的镇压起到了支持作用。这当然是违反中国的初衷。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蔓延,对欧美、对俄国、对中国都是很大的威胁。因为这些国家虽然各有冲突,但是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心中,都是他们的敌人。

    所以说,普世宗教的性质,意味着伊斯兰激进化的思潮是不可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解决,而且各国也不能以邻为壑。即使是敌人的敌人,也会是我们的敌人。从巴勒斯坦、车臣、苏丹、阿富汗、伊拉克、叙利亚、尼日利亚、马里,不同的地区按下葫芦又起瓢,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了,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但是,从长的时段的角度来观察,这几十年也许是伊斯兰社会不得不走过的一个弯路。我们可以看看他们的冤家对头犹太人的往事。

    故事四: 犹太往事

    虽然现代伊斯兰激进主义是受到以色列国家的刺激而产生的,实际上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几乎算是文化上的双胞胎。 从体质上来说, 作为闪米特人的共同后代,按照亚利桑那大学的遗传学家Michael Hamme对全世界1371名男性进行的研究,中东阿拉伯人的Y染色体几乎与犹太人的完全相同。从文化上来说, 伊斯兰教可以算是犹太教的一个分支(记得小时候读《天方夜谭》中的《渔和瓶中魔鬼》的故事时,那个魔鬼自称是被苏莱曼大帝装进瓶中里的。这位神通广大的苏莱曼,其实就是以色列国王所罗门。)按照心理上的分析,典型的闪族的神是他们的一家之长的权威被抽象和夸大的结果,人们在连珠炮式的威胁和许诺下被迫遵守一整套复杂的仪式与指令,这个全能的神,只有靠人的完全服从和奉献才能使其不被震怒。这一点,可以同时用来描述旧约中的耶和华和古兰经中的真主。

    不过, 现在我们印象中的犹太人 ,好像非常擅长科学、艺术、商业等等,是很现代化的民族,和阿拉伯人大不相同。但是在古典时期,这个民族对这些方面都毫无兴趣,他们的才智集中在对宗教的思辩方面。而当罗马希腊文明步步近逼时,手足无措的犹太人有的求助于律法,成为法利赛人,严格按照圣经字面上的意义去生活,不管是关于礼仪的还是社会道德的都一概严守;有的求助于暴力, 成为奋锐党人,带着短刀四处暗杀政敌。这和现在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是不是很像呢?

    本来罗马对属地的宗教是比较宽容的,但是遇到了犹太人的激烈对抗,三次犹太战争的最后的结果,是犹太国家被摧毁, 国民从此四散。 在危难中犹太人更是紧紧抱住律法。我们在《威尼斯商人》中看到的十六世纪的犹太人夏洛克, 还是这样严格地坚持犹太律法,憎恶基督徒,也为基督徒所憎恶。他的女儿杰西卡也还是生活在犹太式的深闺中,最后和基督徒洛伦佐私奔,使得夏洛克大为愤怒。

    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犹太人,为什么和这些古代和中世纪犹太人这么不一样呢?因为犹太教在近代也经历了多次改革。

    这其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是我们都熟悉的音乐家门德尔松的祖父—-十八世纪的犹太改革家摩西门德尔松,他虽然坚持犹太传统和犹太教律,但是强调了理性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认为信仰和理性之间是不应该非此即彼的。他支持宗教信仰自由、政治宽容,帮助犹太人从传统的宗教生活与文化中获得解放 ,被称为德国的苏格拉底。 所以,犹太人这样一步一步的演变, 也用了两千年的时间。

    历史当然不是像素级别的重复, 不过犹太人的经历,还是可以给伊斯兰群体一些启发的。 由于犹太人长期寄人篱下,至少一开始就可以做到“生活在哪里,就遵从哪里的法律”,不会再像古犹太国时期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同样,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的出现,也是因为他们开始到其他文明的地区留学或移民,并遇到其他文明地区的文化和资本输出,感到难以处理本身信仰和外界文明的关系,产生的心理失调。 “

    从犹太人的历史得到的启示,就是对于伊斯兰激进主义,其实不必过度紧张。对他们,可以用马克思对太平天国的评价来描述“他们给予民众的惊惶比给予旧统治者们的惊惶还要厉害。他们的全部使命,好象仅仅是用丑恶万状的破坏来与停滞腐朽对立,这种破坏没有一点建设工作的苗头……太平军就是中国人的幻想所描绘的那个魔鬼的化身。但是,只有在中国才有这类魔鬼。这类魔鬼是停滞的社会生活的产物。”这个只是一个古老民族由于过时的心智模型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而引起的认知失调的症状,如果因此去质疑民主自由或民族平等的普世价值观,那就太反应过度了。

    人类学家林顿说“ 我们就是试图按白蚁的方式生活的猿类,而我们在这样的生活方式中干得并不太好。”人类天生并不适应与许多外人近距离地生活。人类演化形成的小团体本来是彼此距离遥远地生活在各自的居住地上。一个原始部落的人口超过了一定数量,互相之间的冲突会迫使部落分裂成两个分开居住的群体。农耕带来的人口密度,使得构想出一定的体系来抑制住社会摩擦成为必须,各种国家、宗教都是这方面的尝试。

    中世纪时伊斯兰教曾经在这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使得只要有同样信仰的人们,就可以突破部落地域的限制生活在一起。但是,到了现代,还需要突破信仰的限制,使得不同信仰和生活方式的人们也可以生活在一起。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在这个必经然而痛苦的过程中,需要的不是厌恶地避而远之,而是同样作为人类一员的感同身受。

    厄休拉•勒奎恩的科幻小说THE DISPOSSESSED 有一句名言:It is our suffering that brings us together. 正是受苦把我们联络在了一起..

    有篇书评就此发挥道:

    "无论我们生在什么样的社会里, 我们都有一些无法去除的特性. 我们爱恋又痛恨, 我们喜欢又讨厌. 我们为自己和自己的后代寻求各种优势. 有时我们争斗, 有时我们合作. 我们中有些人度过了漫长欢快而又有用的一生, 有些人年纪轻轻就死了, 但大多数人只是或多或少地把这一生消磨过去.

    ―――――――――――――――

    但我们都会受伤. 我们会撞伤脚趾,擦破关节,会变老, 或会年青时猝然死去. 我们会失去朋友,被恋人抛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去双亲.人类没有共同的宗教或语言,也只有极少的人类体验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 不是所有的文化都用同我们一样的方式来爱, 恨的方式也不同,甚至面对同一个日落时也会看到不同的东西: 是神的奇迹?是天空中滚烫的原子反应炉? 还是美丽的自然景色?但我们都被可怜的肉身所束缚,对此,唯一的希望只有彼此.

    ————————————-

    是否就是受苦把我们联在一起? 也许是我们试图减轻苦痛的努力,成为了人性共同的基础. 如果这是事实,那为什么我们又要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痛苦呢? 难道我们要抛弃一切, 变成衣衫褴褛的乞丐,喝着稀薄的汤,住在沙漠的小屋里, 才能最终领悟到,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吗?"

  9. 公元18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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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西洋月刊》这篇深刻剖析ISIS和伊斯兰教的文章值得一读。作为少数民族,非常反感政教合一的做法。以前认为ISIS是打着宗教旗号的高层,忽悠宗教信徒来谋私利,但此文对准的是伊斯兰教落后的信仰观念,对当前文明社会的造成伤害。

    原载美国《大西洋月刊》

    作者:Graeme Wood

    翻译:乔华莘

    伊斯兰国并不仅仅是一群疯子聚在一起。它是一个宗教团体,有深思熟虑的信仰,其中之一就是认为自己是末日决战的关键力量。以下讨论其战略意图,以及阻止它的方法。

    什么是伊斯兰国?

    它来自何方?目的何在?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却容易让人误入歧途,而且似乎没几个西方领导人知道答案。12月,《纽约时报》公布了美国驻中东特别行动司令麦克•中田少将的一些言论,其中承认他也是才刚刚开始思考伊斯兰国的诉求。他说:“我们并没有击败他们的意识形态,甚至都不了解他们的意识形态。”过去几年,奥巴马总统在不同场合曾指伊斯兰国“不是伊斯兰”,只是基地组织的“初级预备队”。这种说法把对该组织的混乱认识表露无遗,而且可能已经导致重大的战略错误。

    去年6月,他们占领了伊拉克的摩苏尔,目前控制的地区比英国都大。阿布•巴克尔•巴格达迪从2010年5月起一直担任该组织的领袖,但他去年夏天以前的最新影像资料不过是美军占领伊拉克时被羁押在布卡集中营中的一段模模糊糊的视频而已。然后,到去年7月5日,他登上摩苏尔努里大清真寺的讲坛,以首任哈里发的身份进行斋月布道,影像质量一下子从模模糊糊飞跃到高清,身份也从被追捕的游击队员变成全体穆斯林的领袖。此后从全世界纷至沓来的圣战斗士从速度和规模上都前所未有,而且还在继续。

    我们对于伊斯兰国的无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道理的。它是一个隐修士的王国,去往那里的人很少回来。巴格达迪也仅仅面对镜头演讲过一次。但他的演讲,以及伊斯兰国其他无数宣传影片和通告,都发布在网上。伊斯兰国的支持者坚持不懈地让世人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从中可以了解,这个国家原则上拒绝和平,渴望种族屠杀,它的宗教观点使它从根本上无法进行某些变革,即使这种变革能确保其生存;它认为自己是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的预言者,而且也是首要参与者。

    伊斯兰国又称伊拉克及阿尔沙姆伊斯兰国(ISIS),它遵循的是一种独特的伊斯兰教派,它对通往最终审判之路的信念影响着它的战略,也可以帮助西方了解它的敌人,以及预测它的行为。它的崛起与埃及穆斯林兄弟会(伊斯兰国将穆兄会的领袖视为叛徒)的成功不同,而更像大卫•考雷什或吉姆•琼斯之类的反乌托邦主义再世,不过它以绝对权力统治的不是几百个人,而是八百万人。

    我们至少在两个方面误解了伊斯兰国的性质。首先,我们倾向于认为圣战运动只有一种类型,所以把基地组织的逻辑也套用在这个已经远超基地的组织上。我接触过的伊斯兰国支持者依然尊称奥萨马•本•拉登为“奥萨马酋长”,但圣战斗士们已经从基地组织1998-2003年的全盛时期产生了变化,许多圣战斗士看不起基地组织目前的领导层,以及他们的战略部署。

    本•拉登把自己的恐怖活动视为建立哈里发国家的前奏,而且认为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不到这个国家。他的组织灵活性强,由分散在各地联成网络的自治小组构成。而伊斯兰国要求拥有疆域维持其合法性,统治国家的是一个至上而下的结构。(它的行政机构分为行政和军事两部分,疆域也分为不同省份。)

    其次,我们被好心但不诚实的宣传误导了,这种宣传否认伊斯兰国的中世纪宗教性质。曾在1997年首次采访本•拉登的彼得•伯尔根,在其名为《圣战合股公司》的第一本著作中有意无意地把本•拉登当做现代世俗社会的成员。本•拉登把恐怖活动公司化,并对外发放许可。他要求特定的政治让步,比如美国军队撤出沙特阿拉伯。他的士兵在全世界自信地游荡。默罕默德•阿塔在其生命的最后一天还在沃尔玛购物,在必胜客晚餐。

    几乎所有伊斯兰国的决策都遵循它自己声称的,被广泛公布在其宣传板、车牌和硬币上的“先知方式”。

    人们总是不由自主地产生这种印象 —— 圣战斗士都是现代人,有现代政治观念,只不过穿着中世纪宗教的外衣——然后把这种印象套在伊斯兰国身上。实际上,除非从虔诚地、千方百计地把世界文明拖回7世纪的法律氛围并最终引发末日决战的角度理解,否则这个组织的大部分行为看起来都是荒谬的。

    能明确说明这一点的是伊斯兰国的官员和支持者自己。他们对“现代”嗤之以鼻。在言论中他们坚持他们不会,也不能,对先知穆罕默德及其早期追随者们写在伊斯兰教中的执政戒律有任何偏离。他们经常提到的条文和典故对非穆斯林来说十分奇怪或者老套,但都与早期伊斯兰教的传统和经文有关。

    举例来说,9月份,伊斯兰国的首席发言人阿布•穆罕默德•阿德纳尼酋长号召法国加拿大等西方国家的穆斯林找到不信道者,并把他们“用石头砸碎脑袋”、毒死、用车撞死、或者“毁坏他们的庄稼”。在西方人听来,这些犹如圣经中的古老惩罚方式,比如石刑和毁坏庄稼,与更现代的汽车谋杀并列在一起,十分奇怪。(阿德纳尼还把国务卿约翰•克里称为“没切包皮的老头”,好像他仅仅通过形象比喻就能吓唬人一样。)

    但阿德纳尼并不是在胡言乱语。他的言论带有神学和法律的含义。他提及的毁坏庄稼直接来自穆罕默德不要伤及井水和庄稼的命令 —— 除非伊斯兰部队处于防守态势,也就是说,穆斯林在卡费勒,也就是不信道者的土地上,此时应该毫不留情,毒杀一切。

    实际状况是,伊斯兰国是伊斯兰,是地地道道的伊斯兰。是的,它吸引了一些疯子,也吸引了一些机会主义者,他们大都来自中东和欧洲未受波及的地区。但它最忠实的追随者所宣扬的教义,源自对伊斯兰最直接甚至是最深刻的解读。

    实际上伊斯兰国制定的所有主要决策和法律,都遵循它自己声称的,被广泛公布在其宣传板、车牌、文具和硬币上的“先知方式”,即事无巨细,都遵循先知穆罕默德的教诲,或者其实际行为。穆斯林可以不接受伊斯兰国,事实上绝大多数穆斯林也的确不接受,但假装说这不是宗教性的、千年至福性的团体,不需要了解其神学特性并与之斗争,已经使美国低估了该组织,制定出的对付该组织的策略也十分愚蠢。我们必须了解伊斯兰国的知识传承,才能够削弱它,并让它因为自己的极端狂热而自我毁灭。

    在支持者看来,对疆土的控制是伊斯兰国权威性的前提条件。这幅地图采自战争研究学院,显示的是截止1月15日哈里发国控制的疆域,还有它正在进攻的地域。在它统治的地区,伊斯兰国征收捐税、控制价格、设立法庭,并提供从医疗保健到教育通讯的各种服务。

    一、虔诚

    去年11月,伊斯兰国公布了一段广告视频,把自己的源头追溯到本•拉登。它还把伊拉克基地组织2003到2006年的凶残领袖阿布•穆萨•阿尔•扎卡维作为自己排在拉登之后的前辈,然后更近些的是另外两个游击战领袖,然后就是巴格达迪,现任哈里发。值得注意的是,视频并没有提到本•拉登的继承人,不苟言笑的埃及眼科大夫,基地组织现任领袖艾曼•扎瓦希里。扎瓦希里并未对巴格达迪效忠,圣战斗士们也对他日渐疏远。他被孤立并不只是因为缺乏人格魅力,比如在一些视频片段中他显得有些斜眼而且烦躁。但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的分裂由来已久,而且可以从某个角度说明后者为何嗜血如狂。

    与扎瓦希里一同被孤立的还有一名叫阿布•穆罕默德•阿尔•马克迪斯的55岁的约旦神学家。一般相信他是基地组织的理论奠基人,也是一般美国读者不大熟悉的关键圣战斗士。在绝大多数教义上马克迪斯和伊斯兰国并没有分歧。双方都属于一个叫萨拉非的逊尼教派的圣战分支。所谓萨拉非,源自阿拉伯语“阿尔•萨拉夫•阿尔•萨利赫”,即“虔诚的先驱们”。这些先驱指的是先知本人以及他最早的追随者。萨拉非教派尊崇并效仿他们作为一切行为的模范,包括战争、服装、家庭生活,甚至牙齿健康。

    伊斯兰国期待着“罗马”大军的到来,并在叙利亚的大比丘击败他们,这将开启最后的末日决战。

    马克迪斯是扎卡维的导师。扎卡维是带着导师的教诲奔赴伊拉克战斗前线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扎卡维变得比导师更加狂热,最终遭到导师的指责。问题关键在于扎卡维过于嗜血如狂——作为原则问题,他对其他穆斯林过于仇恨,甚至要将他们逐出伊斯兰教并杀死他们。在伊斯兰中,实行塔克菲尔,即将人逐出伊斯兰教,从教义上来说是邪恶的。先知曾说:“如果一个人对他的兄弟说:‘你是不信道者’,二者必伤其一。”如果指称者错了,那他就会因妄断而成为叛教者。叛教的惩罚是死刑。尽管如此,扎卡维还是毫无必要地将可以指称穆斯林为不信道者的行为范围扩大了。

    马克迪斯写信给这位以前的学生,告诫他要谨慎行事,并且“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实行塔克菲尔”,也不要“宣称他人因为罪过就成为叛教者。”叛教者和罪人的差别也许比较微妙,但这是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的根本分歧所在。

    否认古兰经的神圣性和穆罕默德是先知毫无疑问是叛教行为。但扎卡维以及由他衍生的伊斯兰国认为还有许多其他行为可以将一个穆斯林逐出伊斯兰。这些行为在某些情况下包括,贩卖酒类和毒品、穿着西式服装、不蓄须、在选举中投票(即使是投给穆斯林候选人)、对叛教者宽松。伊拉克人口的大多数属于什叶派,而什叶派也符合这个标准,因为伊斯兰国认为什叶派篡改经书,而篡改古兰经就是否认其原始的完美性。(伊斯兰国宣称一些通行的什叶派教规,比如崇拜伊玛目陵墓和在公众场合自我鞭笞,在古兰经中都没有记载,也不是先知的行为。)这意味着大约200万的什叶派教徒都应该被处死。同样应该被处死的还有所有穆斯林国家的元首,因为他们要么曾竞逐职位,要么曾施行那些非由真主订立的法律,等于是把人为制定的法律凌驾于沙利亚法之上。

    根据塔克菲尔原则,伊斯兰国必须净化世界,要杀一大批人。由于缺乏来自其统治区的客观报道,外界无法了解这种屠杀的规模,但该地区社交媒体的帖子显示处决的个案此起彼伏,而且每过几个星期,就有大规模处决的案例。穆斯林“叛教者”是最常见的受害者。但似乎不反抗新政府的基督徒倒能避过处决。巴格达迪允许他们苟活,只要他们缴纳一种称为吉兹亚的特别税,以表示自己的顺从。古兰经无可辩驳地允许这种做法。

    穆萨•塞蓝托尼奥,澳大利亚籍阿訇,据报是伊斯兰国最有影响力的招募者。他相信曾有预言,哈里发国将攻占伊斯坦布尔,然后被反对救世主的人领导的军队击败。而这位反对救世主的人最终也将死去,此时已经仅有数千圣战者幸存,这将引发最终决战。(保罗•杰菲尔斯/费尔法克斯通讯社)

    欧洲大地的宗教战争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从那以后,人类也不再因为晦涩难懂的神学争论而大规模死亡。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西方人才对伊斯兰国那些神学和教规方面的消息表示无法理解和不可相信。许多人无法相信这个团体会像他们宣称得那么虔诚,也不相信他们会像他们的行动和宣言那样,观念如此落后,笃信末日决战。这些疑问都是可以理解的。过去,指责穆斯林盲目遵循经书的西方人都遭遇到学界的质疑,其中比较有名的是已故的爱德华•赛义德。他指出说穆斯林“古老”通常是诋毁污蔑他们的另一种方式。这些学者敦促大家关注产生这些意识形态的环境,比如行政恶劣、社会道德没落、在那片土地上仅仅追逐石油而漠视生命。

    不考虑这些因素,任何对伊斯兰国崛起的解释都是不完整的。但仅仅关注这些而忽略意识形态又陷入另一种西方式的偏见,即:既然宗教对华盛顿和柏林无关紧要,那么对拉卡和摩苏尔肯定也是同样的无关紧要。当一个蒙面的行刑者喊着“阿拉胡阿克巴”斩首一个叛教者时,他的动机可能是出于宗教。许多主流穆斯林组织都在努力说明伊斯兰国实际上并非伊斯兰。知道绝大多数穆斯林都不希望晚间的娱乐节目从好莱坞大片换成公开处决录像当然是挺让人感到安慰的,但正如普林斯顿学者,研究伊斯兰国神学的专家伯纳德•海克尔告诉我的,那些说伊斯兰国不是伊斯兰的穆斯林都是典型地“感到不自在,而且希望政治正确,对待自己的宗教采取似是而非的态度。”这忽略了“他们的宗教在历史和教法上的要求。”许多对伊斯兰国宗教属性的否认,他说,都是源于“不同信仰间基督教别废话的传统”。

    关于伊斯兰国意识形态,我请教过的每个学者都把我引见给海克尔。他有黎巴嫩血统,小时候在黎巴嫩和美国都生活过,从他那诱人的山羊胡子间发出的话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外国口音。

    海克尔认为,伊斯兰国各阶层都融入了宗教的活力,随处可见对古兰经的引用。“甚至步兵都经常爆出几句,”他说。“他们一边在镜头前摆姿势,一边机械地重复基本的教义,无时无刻不这么做。”他认为那种伊斯兰国已经扭曲了伊斯兰经文的说法是荒谬的,只有刻意的忽略才能让这种说法站得住脚。“人们希望为伊斯兰开脱,”他说。“就是那个‘伊斯兰是和平宗教’的咒语,好像还真有‘伊斯兰’这么回事儿似的!其实伊斯兰就是穆斯林的所作所为,以及他们对经文的演绎。”那些经文是所有逊尼派穆斯林共有的,并不是专属于伊斯兰国。“而这些家伙和其他人具备同样的合法性。”

    所有穆斯林都知道穆罕默德早年的征战并不都是干干净净,古兰经及圣训中流传下来的战时律例是为动乱暴戾年代度身定做的。根据海克尔的推断,伊斯兰国的斗士们才是真正倒退到了早期的伊斯兰时代,而且是在忠实地再现战时的状况。这里面包括一些现代穆斯林已不再视作属于神圣经文的做法。海克尔说:“那些变态(的圣战斗士)并不是特地从中世纪的传统中挑选了奴隶制、钉十字架、斩首,”伊斯兰国的斗士们“身陷中世纪传统之中,并把它整个带进了现代社会。”

    未能分清ISIS和基地组织的根本区别已经导致了危险的决策

    古兰经钉十字架是允许对伊斯兰的敌人施行的少数几种惩罚之一。在古兰经第九章忏悔中,明确允许对基督徒征税,并教导穆斯林讨伐基督徒和犹太教徒,“直到他们顺从地缴纳吉兹亚税,并真心臣服。”被所有穆斯林奉为榜样的先知,践行了这些规则,而且也曾蓄奴。

    伊斯兰国的领袖们把效仿穆罕默德严格作为自己的职责,并恢复了一些沉寂了数百年的传统。“令人震惊的不只是他们对经文的执着,更是他们阅读经文的认真态度,”海克尔说,“这是一种普通穆斯林所不具备的不折不扣、近乎病态的认真态度。”

    伊斯兰国兴起之前,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最忠实地遵从先知的是18世纪阿拉伯地区的瓦哈比教派。他们征服了今天沙特阿拉伯的大部地区,他们的严格教规今天还以一种稍微宽松的沙利亚法在当地实行着。海克尔认为这两者之间也有重大区别,虽然:“瓦哈比教派并不滥用暴力。”他们周围也是穆斯林,他们征服的区域本来也已伊斯兰化,没必要下重手。“ISIS却生活在更早的年代。”早期的穆斯林是被非穆斯林包围的,而伊斯兰国,由于其塔克菲尔倾向,认为自己处于同样的境地。

    即使基地组织想恢复奴隶制,它也从来没这么说过。干嘛要说呢?悄悄地蓄奴也许是一种战略思考,起码考虑到了公众情绪。当伊斯兰国开始公开蓄奴时,它的一些支持者都退缩了。尽管如此,哈里发国还是毫无愧疚地继续拥抱奴隶制,并施行钉十字架的刑罚。发言人阿德纳尼在一次例行的发布会上对西方叫嚣道:“我们将征服你们的罗马,打断你们的十字架,把你们的女人充为奴隶。如果我们见不到那天,我们的子孙将见到那天,他们会把你们的子孙在市场上卖作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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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份的伊斯兰国杂志《大比丘》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立即恢复奴隶制》,其中提出的问题是,雅兹迪人(一支古老的库尔德教派,曾借用一些伊斯兰的元素,在伊拉克北部遭受伊斯兰国的攻击)是犯了错的穆斯林,因而应该被处死,还是仅仅是异教徒,因而应该合理地被充作奴隶。伊斯兰国政府下令成立一个学者组成的研究小组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他们是异教徒,这篇未署名的文章写道:

    雅兹迪女人和孩子(应该)根据沙利亚法分配给参加辛贾尔(伊拉克北部)行动的伊斯兰国战士……把卡费勒(不信道者)的家庭充奴,纳他们的女人为妾,都是沙利亚法中明确规定的。任何人如果否认或者怀疑这一点,就是否认和怀疑古兰经文以及圣训的教诲……因此就是伊斯兰的叛教者。

    二、领土

    据估算,数以万计的外国穆斯林已经移民伊斯兰国。来源地包括法国、英国、比利时、德国、荷兰、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美国,还有很多其他地方。他们是来战斗,许多人还抱着必死的决心。

    伦敦国王学院教授彼得•纽曼告诉我,网络成为传播宣传和确保新人信仰的基本手段。网络招募也让困在家中的保守穆斯林妇女能够接触到招募者,变得激进,并得以去往叙利亚,这拓宽了圣战组织的人员构成。伊斯兰国希望同时吸引男女两性,建立一个完整的社会。

    去年11月,我到澳大利亚拜访了穆萨•赛兰托尼奥,他30岁,被纽曼和其他学者称为两位最重要的“新思想权威”之一,引导外国人加入伊斯兰国。他曾在开罗的伊卡拉电视台布道三年,但因电视台反对他一再呼吁建立哈里发国而离开。目前他通过脸书和推特传教。

    赛兰托尼奥身形魁梧,为人和善,还带点书生气。他告诉我看到斩首视频也吓得脸色刷白。虽然伊斯兰国要求支持者接受,他依然憎恨暴力。(他也公开声称反对自杀炸弹,因为真主禁止自杀,这一点在圣战斗士间有争议;他在其他几个问题上也与伊斯兰国意见不一。)他一脸蓬乱的络腮胡子,就像是个《魔戒》的超龄粉丝。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是活在中世纪幻想小说的剧情中,只是身上有血有肉。

    去年六月,赛兰托尼奥和夫人试图移民国外——他不说目的地(“去叙利亚是违法的,”他小心说道。)——但途中在菲律宾被截获,并因逾期居留被遣返澳大利亚。在澳大利亚,企图加入或者去往伊斯兰国是刑事罪行,赛兰托尼奥的护照被没收。他目前滞留在墨尔本,成了当地警界的熟客。如果发现赛兰托尼奥协助任何人去往伊斯兰国,他将被捕入狱。到目前为止他还是自由的——从技术上来说,他还是个与伊斯兰国无关的理论家,虽然他有关伊斯兰国教义事务的言论已经被其他圣战者视作可靠无疑。

    我们约在富茨克雷吃午饭,这是墨尔本郊区一个人口密集,文化多元的社区,也是导游书刊《孤独星球》的发祥地。赛兰托尼奥在这里长大,有一半爱尔兰血统,一半卡拉布里亚(意大利南部城市)血统。这里的街上可以看到非洲餐馆,越南小店,还有萨拉非派的阿拉伯年轻人来来往往,他们的特征是留着短短的胡须,长衬衫,裤脚只到腿肚子。

    赛兰托尼奥向我描述了6月29日巴格达迪宣布成为哈里发时他的喜悦之情,以及两河流域对他和朋友的那种突如其来的,如磁石般的吸引力。“当时我在(菲律宾的)酒店里,看着电视直播,”他告诉我,“我一阵惊喜,就好像,我还呆在这破房间里干嘛啊?”

    最后一个哈里发国是奥斯曼帝国,它在16世纪到达顶峰,然后慢慢衰败,直到1924年土耳其共和国的缔造者穆斯塔法•凯末尔•阿塔土克让其寿终正寝。但和许多伊斯兰国的支持者一样,赛兰托尼奥并不认可那个哈里发国的合法性,因为它并未实行包含石刑、奴隶制和斩肢的伊斯兰法,而且它的哈里发也不是先知所属的古莱氏族的后裔。

    巴格达迪在摩苏尔布道中用很大篇幅阐述这个哈里发国的重要性。他说哈里发国已经名存实亡了大约一千年,复兴哈里发国是大家共同的义务。他和追随者们“加紧宣布成立哈里发国,并确立了领袖”。“这是穆斯林的责任——这种责任已经失传了好几个世纪……丢失这个传统是穆斯林的罪过,我们必须努力重建它。”与他之前的本•拉登一样,巴格达迪言辞华丽,经常引经据典,还使用古典韵律。与本•拉登不同,也与奥斯曼帝国的那些假哈里发不同,巴格达迪是古莱氏。

    赛兰托尼奥告诉我,哈里发国不仅是个政治实体,也是通向救赎的媒介。伊斯兰国的宣传经常报道穆斯林世界各种圣战组织对其表示巴亚阿(效忠)的消息。赛兰托尼奥引述先知的话说,不效忠就死,就是死在贾希尔(无知)之中,因此就是一种“不信道的死法”。考虑一下,穆斯林(这点基督徒也一样)心目中真主会如何处理那些不知道自己真正宗教信仰就死去的人的灵魂。它们既不会得到明显的救赎,也不一定会被定罪。同样的,赛兰托尼奥说,那些信奉全能的真主并顶礼膜拜的穆斯林,如果死前连个正统的哈里发都没有效忠过,而且没履行过效忠的责任,那么他的一生就不是完整的伊斯兰。我指出如果这么说,那么历史上绝大多数穆斯林,还有那些死于1924年至2014年之间的所有穆斯林,都是不信道的死法。赛兰托尼奥沉重地点点头:“我只能说,”哈里发国“已经重建伊斯兰。”

    我问他自己的巴亚阿,他立即纠正我:“我没说要宣誓效忠。”他提醒我,澳大利亚法律规定向伊斯兰国表示巴亚阿是非法的。“但我同意(巴格达迪)符合要求,”他继续道,“我就给你眨下眼,你可以随意解读。”

    成为哈里发必须符合逊尼教法中规定的条件——必须是古莱氏族的成年穆斯林男子,为人诚实正直,身心健康,还要具备雅姆尔,即权威。这最后一点,赛兰托尼奥说,是最难的,需要哈里发拥有领土,并在其上施行伊斯兰法。赛兰托尼奥说,巴格达迪的伊斯兰国在6月29日前很早就具备了这一点,而且一做到这一点,集团内的一个来自西方的高层,赛兰托尼奥称其为“大概是领袖吧”,就开始谈论宣布立国的宗教责任。他和其他人向掌权的人不断建言,说再推迟是有罪的。

    来自伊斯兰国的社交媒体帖子表明死刑处决几乎不断发生。

    赛兰托尼奥说已经形成了一个派别,如果巴格达迪的团体再推迟立国,就对他宣战。他们致信ISIS中各种实权人物,表达对未能设立哈里发的不满,但发言人阿德纳尼平息了他们。阿德纳尼告诉他们一个秘密:在公开宣布之前很久,哈里发国就已经成立了。他们有合法的哈里发,而且当时也只有一个候选人。“如果他合法,”赛兰托尼奥说,“你们就必须对他宣誓巴亚阿。”

    巴格达迪的7月布道之后,圣战斗士们得到了新的力量,开始每日不断地流入叙利亚。曾在12月走访过伊斯兰国的德国作家兼政治家尤根•托登霍夫报道,仅仅两天内就有一百名斗士抵达土耳其边境的一个招募站。他和其他报道都表明,外国人的加盟源源不断,他们准备放弃家里的一切,到地球上最恶劣的地方,为天堂里争一席之地。

    伯纳德•海克尔是伊斯兰国意识形态最权威的世俗学者。他相信这个团体企图重建伊斯兰最初的样子,并正在不遗余力地再造战争环境。他说:这个团体对待古兰经文有一种“不折不扣、近乎病态的认真态度”。(彼得•墨菲摄)

    与赛兰托尼奥午餐前一个星期,我在伦敦见了三位已被查禁的伊斯兰团体阿尔-穆哈吉隆(迁者)成员:安杰姆•乔达瑞、阿布•巴拉阿,和阿卜都勒•穆希德。他们都表达了迁往伊斯兰国的愿望,而且他们很多伙伴都已经去了,但官方收缴了他们的护照。和赛兰托尼奥一样,他们认为哈里发国是地球上唯一正当的政府,当然他们谁也不会公开表示效忠。他们与我见面的首要目的是要向我说明伊斯兰国的意义,它的政策反映着真主的法律。

    48岁的乔达瑞是这个团体以前的领袖。他经常在CNN露面,是台方能够找到的,屈指可数的几个能为伊斯兰国激烈辩护的人物之一,而且常常说到被切断麦克风。他在英国的形象是个令人讨厌的牛皮大王,但他和他的弟子们都坚定地信赖伊斯兰国,而且在教义问题上,与伊斯兰国同声同气。乔达瑞等人是推特上有关伊斯兰国民消息的名人,阿布•巴拉阿维护着一个油管频道,解答有关沙利亚法的问题。

    从9月开始,当局因怀疑这三个人支持恐怖主义而对他们进行调查。由于这种调查,他们不得不分开见我:他们之间的任何交往都会违反假释条件。但跟他们交谈就好像在和戴着不同面具的同一个人说话。乔达瑞在伦敦东郊伊尔福德的一家糖果店里和我见面。他穿得很精神,披着鲜蓝色的外套,几乎垂到脚踝。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吸着红牛。

    乔达瑞告诉我:“哈里发国成立之前,也许85%的沙利亚法律都已经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在基拉法(即哈里发国,基拉法是阿拉伯语哈里发国的发音)之前,它们都被搁置了,现在我们有了。”举例来说,没有哈里发国,个人抓了小偷的现行,也不一定要斩下他的手。但哈里发建国后,沙利亚法及其他大量的法理都复苏了。从理论上说,所有穆斯林都有义务迁往哈里发施行这些法律的地区。乔达瑞的得意门生,从印度教皈依的阿布•鲁梅萨,就是带着一家五口躲过了警方的堵截,在11月从伦敦到了叙利亚。就在我和乔达瑞见面的那天,阿布•鲁梅萨在推特上贴了张照片,他一手举着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另一手抱着初生的儿子。主题标签:#基拉法世代。

    哈里发必须施行沙利亚法,任何偏离都会导致效忠者私下提醒其错误,而且在极端情况下,如果他拒不改正,可以将他逐出教门并取而代之。(巴格达迪在其布道中说:“我被迫承担大业,被迫履行这份责任,这份责任极为沉重。”)作为回报,哈里发要求服从——那些执迷不悟支持非穆斯林政府的,经警告教育仍不悔改,就是叛教者。

    乔达瑞说沙利亚法被误解了,因为它未能在像沙特阿拉伯这样的国家得到全面实施,虽然他们也斩首杀人犯,也砍下小偷的手。“问题在于,”他解释说,“沙特阿拉伯这种地方只实行惩罚,而不提供沙利亚法规定的社会和经济平等,这是不全面的。他们只是在引起对沙利亚法的仇恨。”全面的沙利亚法,他说,应该包括给所有人免费住房、食物和服装,当然人们也可以通过工作获得这一切。

    32岁的阿卜都勒•穆希德进一步阐述了这些观点。我和他在一家当地餐馆会面,他一副圣战者打扮,胡子拉碴,戴着顶阿富汗小帽,钱包挂在衣服外面,连着一条看起来像肩带的东西。一坐下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谈起福利制度。伊斯兰国对道德罪行的惩处也许是中世纪的(酗酒和淫乱处以鞭刑,通奸是石刑),但它的社会福利制度却是,至少在某些方面,已经发展到能够让MSNBC评论员满意的程度。卫生保健,他说,就是免费的。(“英国不也是吗?”我问。“不见得,”他说,“有些不包,比如视力。”)提供这些社会福利,他说,并不是伊斯兰国自己选择的政策,而是真主法律要求的义务。

    安杰姆•乔达瑞,伦敦最臭名昭著的伊斯兰国辩护人,说钉十字架和斩首都是神圣的要求。(塔尔•科恩/路透社)

    三、末日决战

    所有穆斯林都认为只有真主才能预知未来。但他们同时也认为在古兰经和圣训中,真主让我们窥探未来。伊斯兰国与其他所有近代圣战运动不同的就是他们相信这些预言是作为中心思想写在真主的经文当中的。正是这种特质让伊斯兰国与其各种前辈有显著差异,也使伊斯兰国对自身使命的宗教性质一清二楚。

    广义来说,基地组织的行为像地下政治运动,他们随时都有与世俗世界相关的目标——将非穆斯林逐出阿拉伯半岛,摧毁以色列国,终结穆斯林土地上的独裁政权。伊斯兰国也有与世俗的任务(包括在占领的区域清理垃圾和供水),但世界末日才是他们宣传的主旋律。本•拉登很少提及末日决战,而且即使提到,也似乎认为要在自己死后很久,这个由神最终裁决的光辉时刻才会来临。“本•拉登和扎瓦希里出身逊尼精英家庭,看不起这种臆测,认为只有普罗百姓才会这么胡思乱想,”布鲁金斯学会的威尔•麦坎茨说道。他正在写一本关于伊斯兰国末日决战思想的书。

    在美国占领伊拉克的最后几年,伊斯兰国的直接奠基人却到处看到末日的迹象。他们期待着在一年内马赫迪就会降临。马赫迪就是在世界末日来临前带领穆斯林走向胜利的救世主式人物。麦坎茨说,有位伊拉克的著名伊斯兰主义者就曾在2008年警告本•拉登,说这个团体的领导是千年至福说的信徒,他们“不停地谈论马赫迪,”并根据他们推测的马赫迪降临日期“制定战略决策”。“基地组织不得不去信(这些领导),让他们‘别说了’。”

    对于某些真正的信徒来说——他们渴望史诗般的善恶对决——末日决战的浴血场面可以满足深层的心理需要。我见过的伊斯兰国支持者,比如澳大利亚的穆萨•赛兰托尼奥,就表现出对末日决战的浓厚兴趣,而且也关注末日来临之前伊斯兰国和世界的样子。他的预测一部分是自己原创,不在教义之中。但其他部分是基于主流的逊尼派经文,并在伊斯兰国的宣传中随处可见。其中包括将只有12位哈里发,巴格达迪是第八位;罗马军队将在叙利亚北部与伊斯兰军队大规模遭遇,伊斯兰与反救世主的最后对决将在在耶路撒冷发生,时间是伊斯兰重新占领耶路撒冷一段时间后。

    伊斯兰国赋予叙利亚城市大比丘格外的重视。大比丘位于阿勒颇附近,伊斯兰国以它的名字命名自己的宣传刊物,并在占领该市并无战略价值的平原之后疯狂庆祝。正是这里,先知据报曾说过,罗马大军将安营扎寨。伊斯兰大军将在此与其遭遇,大比丘就是罗马的滑铁卢,或者安提塔姆(美国南北战争中的转折点)。

    “大比丘基本上都是农田,”一位伊斯兰国的支持者最近在推特上写道。“可以想见,这里可以举行大规模战斗。”伊斯兰国的宣传家做梦都期望着这场战斗,而且不断暗示它会很快到来。伊斯兰国杂志引述扎卡维说:“星星之火在伊拉克点起,强度不断提高……直到在大比丘烧向十字军的部队。”一段近期的宣传视频播放了一段好莱坞中世纪战争片——也许是因为不少预言都明确指出两支大军将骑马作战,使用的也是古代兵器。

    现在已经占领了大比丘,伊斯兰国在这里等待敌军的到来,击败他们,就会开启末日决战的倒数。西方媒体经常错过伊斯兰国视频中有关大比丘的片段,而只是关注那些骇人的斩首场景。“我们这是在大比丘埋葬第一个美国十字军,并期待你们其他部队的来临,”11月的一段视频中,蒙面的行刑者说道。视频中展现着彼得•(阿卜杜勒•拉赫曼)卡西格被斩下的头颅,他是一位救援人员,此前已被关押一年多。12月在伊拉克的战斗中,圣战队员们报告(也许是误报)看到了美国士兵,伊斯兰国的推特账号爆发了狂喜,就像聚会主人看到第一位客人到来那样欣喜若狂。

    圣训预言,大比丘之战的敌人是罗马。谁是“罗马”是有争议的,因为教皇目前已经没有军队。但赛兰托尼奥认为罗马指的是东罗马帝国,其首都是今天的伊斯坦布尔。我们应该认为罗马就是土耳其共和国——就是90年前终结最后一个自封哈里发国的那个共和国。其他伊斯兰国人士认为罗马也可以是指任何异教徒的军队,美国军队完全符合。

    圣战队员报告在战斗中看到美军士兵之后,伊斯兰国的推特账号爆发了狂喜,就像聚会主人看到第一位客人到来那样欣喜若狂。

    赛兰托尼奥说,大比丘战役之后,哈里发国将继续扩张,攻陷伊斯坦布尔。有人认为它将占领整个地球,但赛兰托尼奥认为它不会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一位反救世主的人物,这在穆斯林有关末日决战的作品中称为达加尔,他会从伊朗东部的呼罗珊地区过来,杀死大量的哈里发战士,直到只剩下5000人,围困在耶路撒冷。正当达加尔准备消灭他们的时候,伊斯兰教中第二最受尊敬的先知,尔撒(即耶稣),将重归地球,刺死达加尔,然后率领穆斯林取得胜利。

    赛兰托尼奥说,唯有真主才知道伊斯兰国的军队是不是上面所说的伊斯兰军。但他依然充满期望。“先知说过,末日降临前的一个迹象就是人们已经很久不再谈论世界末日了,”他说。“如今你去清真寺,阿訇们都对这个问题三缄其口。”按照这个理论,即使伊斯兰国遭受挫败也无所谓,因为反正真主已经设定好了几乎要摧毁所有的信徒。伊斯兰国最好和最坏的日子还都在前头。

    阿布•巴克尔•巴格达迪去年夏季由追随者宣布为哈里发。哈里发国的成立唤醒了许多沉寂多时的古兰经法律,并要求承认哈里发国的穆斯林迁往该国。(美联社)

    四、战斗

    伊斯兰国意识形态的纯洁性有一个好处:可以让我们预测这个团体的某些行为。奥萨马•本•拉登很难预测。他的首次电视采访结束得神神秘秘。CNN的彼得•阿内特问他:“你未来有什么计划?”本•拉登答:“你会在媒体上看到听到的,如真主所愿。”相反地,伊斯兰国公开吹嘘他们的计划——当然不是全部,但如果仔细研究,已经足够推断出它的施政方针和扩张方向。

    在伦敦,乔达瑞和他的弟子们详细描述了伊斯兰国成为哈里发国之后,应如何实施外交政策。它已经开始进行伊斯兰法所说的“进攻性圣战”,即以武力向非穆斯林统治的国家扩张。“迄今为止,我们还只是在自卫,”乔达瑞说。没有哈里发国,进攻性圣战是一种无法接受的概念。但发动战争扩大哈里发国的疆域是哈里发的基本职责之一。

    乔达瑞绞尽脑汁地把伊斯兰国实施的战时法律描绘成德政,而非暴政。他告诉我伊斯兰国有责任威慑敌人——斩首、钉十字架和将妇孺充奴都是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的圣令,因为这么做会加速胜利的到来,避免长时间的冲突。

    乔达瑞的同事阿布•巴拉阿解释说,伊斯兰法仅仅允许暂时性的和平条约,为时不得超过十年。与此类似,正如先知所言,接受任何边界划分也是要被逐出教门的,这一点在伊斯兰国的宣传视频中也有反映。如果哈里发批准任何长期和约或者永久边界划分,那么他就犯了错误。暂时性的和约可以续期,但不可与所有敌人同时续期;哈里发每年必须至少发动一次圣战。他不得休憩,否则就是堕入了有罪的状态。

    一个可以和伊斯兰国相提并论的政权是红色高棉,它屠杀了柬埔寨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口。但红色高棉在联合国占有一席之地。“这是不允许的,”阿布•巴拉阿说。“向联合国派驻大使就是认同真主之外的权威。”他指出,这种外交形式是偶像崇拜,或信仰多神,会立刻使巴格达迪成为异端并被替换。即使用民主的方式加速哈里发国的降临,比如投票选举支持哈里发国的政治候选人,也是偶像崇拜。

    对伊斯兰国激进主义的破坏性怎么说都不过分。现代国家体系诞生于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其基础是各国无论多么不情愿,也要尊重边界划分。对伊斯兰国来说,这种尊重与其意识形态格格不入。其他伊斯兰主义的团体,比如穆斯林兄弟会和哈马斯,都接受了众人的劝导,渴望受邀加入国际大家庭,最终获得联合国的席位。即使是塔利班,谈判和迁就也时不时奏效。(塔利班统治下的阿富汗与沙特阿拉伯、巴基斯坦及阿联酋互派了大使,这一举动使伊斯兰国认为塔利班政权非法。)在伊斯兰国看来,这些都不可以做,是叛教行为。

    美国及其盟国对伊斯兰国的反应既迟钝又迷茫。这个团体的野心及粗略的战略蓝图早在2011年就已在其通告和社交媒体的发言中相当明显。当时它只是叙利亚和伊拉克为数众多的恐怖组织之一,还没有犯下大规模的暴行。发言人阿德纳尼当时告诉追随者们,这个团体的目标就是要“重建伊斯兰哈里发国,”他也谈到末日决战,说,“已经为时不远了。”2011年巴格达迪就已经把自己塑造成“信者的领袖”,这通常是留给哈里发的称谓。2013年4月,阿德纳尼宣布开始“准备着,以先知的哈里发国方式重划世界”运动。2013年8月,他说:“我们的目标是以先知的方式建立一个不承认任何国界的伊斯兰国家。”此时该组织已经占领叙利亚的一个省府拉卡,当地人口约50万,并不断吸引着大量听到召唤的外国斗士。

    如果我们能够早点确定伊斯兰国的企图,并看出叙利亚和伊拉克的真空地带会给它实现自己的企图提供广阔的空间,我们至少能够推动伊拉克强化它与叙利亚的边界,并采取预防措施,与国内的逊尼派达成妥协。这起码可以避免在攻克伊拉克第三大城市后宣布成立哈里发国所带来的震撼性宣传效应。可惜,就在一年多前,奥巴马还对《纽约客》说,他认为ISIS只是基地组织的小伙伴。总统说:“让大学球队套上湖人队服,也成不了科比。”

    我们未能看出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的分裂,也未能分清二者的根本区别,这已经导致了危险的决策。比如,去年秋天,美国政府批准了一个营救彼得•卡西格的铤而走险计划。其中居然包含,应该说是要求,与一些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的奠基人接触,这是何等仓促草率。

    根据我们所了解的伊斯兰国的一切,让它慢慢流血似乎是无奈之中最好的办法。

    这个计划需要动用阿布•穆罕默德•马克迪斯,就是那个扎卡维及基地组织高层的导师。让他接触伊斯兰国的意识形态主管图尔基•比纳利,他以前也是马克迪斯的弟子,虽然二人已经由于马克迪斯对伊斯兰国的批评不欢而散。马克迪斯当时也已经呼吁伊斯兰国宽恕英国出租司机阿兰•亨宁,他去叙利亚只是运送儿童援助物资。12月,《卫报》报道,美国政府通过中间人请求马克迪斯阻止伊斯兰国杀害卡西格。

    马克迪斯当时在约旦自由生活,但不得与国外的恐怖分子联系,而且受到严密监视。约旦允许美国让马克迪斯联系比纳利。马克迪斯用美国人的钱买了一个电话,与他以前的学生愉快地交流了几天,然后约旦政府就中止了这种联系,并以此为借口逮捕了马克迪斯。几天后,卡西格斩下的头颅出现在大比丘的视频中。

    马克迪斯在推特上遭到伊斯兰国粉丝的无情嘲讽,基地组织也因拒不承认哈里发国被严重鄙视。研究伊斯兰国意识形态的学者科尔•布恩泽读过马克迪斯在亨宁问题上的意见后认为他加速了亨宁及其他人质的死亡。“如果我被捕成为伊斯兰国的人质,然后马克迪斯说我不应该被杀,”他告诉我说,“那我就可以跟自己说拜拜了。”

    卡西格的死是个悲剧,但那个计划本来可以更成功。马克迪斯和比纳利的和解本来可以开始弥合世界两个最大的圣战组织之间的裂痕。政府本来可以只是把比纳利引出来,获取情报或者除掉。(多次联系FBI都未获回应。)无论如何,企图在美国两个主要的恐怖对手之间扮演媒婆角色只能表明判断力奇差!

    我们前期后知后觉的恶果,就是我们现在只能通过库尔德和伊拉克的代理在战场上面对伊斯兰国,然后辅以定期的空袭。这种战术没有改变伊斯兰国控制的任何主要疆域,只能阻止他们直接攻打巴格达和阿尔比尔,到那里去屠杀什叶派民众和库尔德人。

    某些观察家要求行动升级,可以想见,其中包括来自偏右的干涉主义者的声音(马克斯•布特,弗里德里克•卡甘),他们一直敦促部署成千上万的美国部队。这种声音不应立即驳回,因为那个公然进行种族屠杀的组织已经到了受害者的家门口,每天都在其控制的地区犯下暴行。

    摧毁伊斯兰国凝聚力的一种方法是在军事上战胜它,并占领目前被哈里发国统治的叙利亚和伊拉克地区。基地组织难以根除是因为它可以转入地下,像蟑螂一样继续生存。伊斯兰国不行。如果它失去对叙利亚和伊拉克的领土控制,就不能再作为哈里发国存在。哈里发国不能作为地下运动存在,因为拥有领土是必要条件:一旦去除它对领土的控制,那些效忠的誓言就不再有效。当然那些以前的效忠者可以继续攻击西方,斩首敌人,但只能各自行事。哈里发国的宣传价值也将烟消云散,同时消散的还有向其迁移及为其效劳的宗教责任。如果美国发动地面进攻,伊斯兰国对大比丘之战的偏执会导致其投入巨大的资源,打一场常规战争。如果它在大比丘投入全力,而且被打败,它永远无法复原。

    阿布•巴拉阿,在油管上维护着一个关于伊斯兰法的频道,说哈里发巴格达迪不得谈判约定边界,而且必须不断发动战争,否则会被逐出教门。

    问题是,战争升级的风险十分巨大。鼓动美国发动地面进攻最积极的就是伊斯兰国本身。戴着黑头套的行刑者咒骂奥巴马总统的挑衅性视频显然意在将美国拉进战争。地面进攻将是全世界圣战者的巨大宣传胜利:无论他们是否已经对哈里发表示拜伊尔(效忠),但都相信美国要发动一场现代的十字军战争,屠杀穆斯林。地面进攻和占领会证实这种说法,从而促进其人员招募。加上以前作为占领军的不良记录,我们有理由犹疑。毕竟ISIS的崛起正是由于我们以前的占领行动为扎卡维及其追随者创造了空间。谁知道另一场拙劣的行动会有什么后果?

    根据我们所了解的伊斯兰国的一切,通过空袭和代理人战争让它慢慢流血似乎是无奈之中的最好办法。库尔德人和什叶派民众都永远不会屈服,也永远不能控制叙利亚和伊拉克所有的逊尼派中心区域——他们在那里被人憎恨,再说也没有这种企图。但他们可以阻止伊斯兰国完成扩张的职责。它成年累月地无法扩张,就会越来越不像先知穆罕默德的胜利国度,而只会越来越像另一个无法给人民带来福祉的中东政府。

    伊斯兰国存在的人道主义成本十分高昂。虽然它常常与基地组织相提并论,但对美国的威胁却不那么大。基地组织的战略核心在圣战组织中比较罕见,是集中在“远方的敌人”(即西方),而大多数圣战组织的主要目标是在附近。伊斯兰国更是如此,这正是因为它的意识形态:它认为周围都是敌人。虽然它的领袖也对美国心怀敌意,但在哈里发国施行沙利亚法并不断扩大疆土才是第一位的。巴格达迪对此几乎直言:11月他告诉他沙特的代理人,“首先对付拉菲塔(即什叶派)……然后是苏鲁勒(即沙特王国的逊尼支持者)……然后才是十字军和他们的基地。”

    穆萨•赛兰托尼奥和安杰姆•乔达瑞的头脑既可以思考大屠杀,又可以讨论越南咖啡的特色,而且显然从二者都能感到愉悦。

    外籍斗士(以及他们的老婆孩子)拿着单程票奔赴哈里发国:他们希望在真正的沙利亚法下生活,许多还希望成为烈士。记得吧,教义要求真正的信徒必须尽一切可能在哈里发国境内居住。一段伊斯兰国不大血腥的视频播放了一群圣战斗士烧毁他们的法国、英国,及澳大利亚护照的画面。这对那些有意回去在卢浮宫的参观人龙中引爆自杀炸弹和在悉尼劫持巧克力店的人来说肯定不可思议。

    伊斯兰国的一些“独狼型”的支持者攻击了西方目标,而且还陆续有来。但大多数攻击者都是业余水平的失意者,他们由于护照被没收或者其他原因未能迁往哈里发国。虽然伊斯兰国欢呼这些攻击,它的宣传机器就是这么干的,但它还没有策划或资助过任何一起。(一月份对《查理周刊》的攻击原则上是一次基地组织的操作。)尤根•托登霍夫12月走访摩苏尔时,曾采访一位身形富态的德国圣战者,询问他有没有同伙曾回到欧洲发动袭击。这位圣战者似乎认为回去的不是战士,而是辍学生。“实际上那些从伊斯兰国回去的人应该感到后悔,”他说。“我希望他们重新检视自己的宗教信仰。”

    只要控制得当,伊斯兰国很可能自我毁灭。任何国家都不会是它的盟友,而且它的意识形态也确保这种状况不会改变。它控制的疆域虽然在扩大,但大都不适宜居住,又贫瘠不堪。它自称代表真主意志,而且是末日决战的使者。一旦其疆域停止扩张,或者缩小,这种说法就会弱化,迁来的信徒就会减少。随着其内部惨况的报道逐渐被披露,其他地方的激进伊斯兰主义运动也会丧失信誉:这是最尽力用暴力严格施行沙利亚法的国家,它不过是这个样子。

    即使如此,伊斯兰国的灭亡不会一蹴而就,而且情况还有可能变得非常糟糕:如果伊斯兰国获得基地组织的效忠——从而大幅提高其基本信众的团结——它可能成为一个前所未见的最强大对手。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的裂痕在过去几个月中似乎有所加深;12月份的《大比丘》发表了一大篇对一位基地组织投诚者的采访,他形容老东家腐败无能,扎瓦希里高高在上,不适合当领袖。但我们应该小心观察,双方万一和解了呢?

    除非发生这样的变故,或者出现伊斯兰国进攻阿尔比尔的威胁,大规模的地面进攻肯定只会让局面恶化。

    五、攻心

    把伊斯兰国的问题称作“伊斯兰的问题”是肤浅的,甚至有为其开脱的嫌疑。伊斯兰教可以有许多不同的解读,而伊斯兰国的支持者们只是在道义上执着于其中一种。同时,简单地指责伊斯兰国不是伊斯兰也毫无意义,特别是对于那些读过古兰经原文的人,他们见到哈里发国行为的根据,都明明白白地写在经书当中。

    穆斯林可以说现在奴隶制已经不合法,或者钉十字架在目前这个历史时期是错误的。很多人的确是这么说的。但他们无法直言不讳地谴责蓄奴或者钉十字架,否则他们将与古兰经和先知的榜样发生冲突。“伊斯兰国的反对者只能采取一种原则立场,即伊斯兰教的某些核心经文和传统训导已经不再有效,”伯纳德•海克尔说。但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叛教的举动。

    伊斯兰国的意识形态对某一特定的人群可以有强大的支配力。生活中的虚伪与表里不一在它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穆萨•赛兰托尼奥以及我在伦敦见过的萨拉菲教徒让人难以抗拒:我提出的问题他们回答起来连磕巴都不打。他们对我的反复说教,如果接受他们设定的前提,反而很有说服力。把他们称作非穆斯林,对我来说,似乎是邀请他们来一场他们一定会赢的辩论。如果他们只是口沫横飞的疯子,我就可以断言他们将自我毁灭,因为疯子一个一个地不是自己绑上炸弹爆炸,就是成为无人机下的肉酱。但这些人的言论学术精准,使我恍如身处高水平的学术交流。我甚至有些享受与他们相处,这让我不寒而栗。

    非穆斯林无法教导穆斯林如何正确地信奉自己的宗教。但穆斯林内部这个问题已经争论了很久很久。“你得有套标准,”乔达瑞告诉我。“人人都可以自称是穆斯林,但如果有人接受同性恋或者喝酒,那他就不是穆斯林。这就好像不会有吃荤的素食者一样。”

    可是,伊斯兰还有一个派别,和伊斯兰国同样属强硬派,他们也决不妥协,但结论却与伊斯兰国完全相反。不知是福还是祸,有些穆斯林心理上渴望看到在生活中像伊斯兰早期那样贯彻经文中的每个细节。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个派别很有吸引力。伊斯兰国知道如何对付那些忽略部分古兰经内容的穆斯林:实行塔克菲尔(即逐出教门),或者讽刺嘲笑。但他们也知道,还有一些穆斯林,和他们一样,一丝不苟地阅读古兰经,并对他们形成意识形态的威胁。

    巴格达迪是萨拉菲派信徒。萨拉菲这个词名声不好,部分原因是确有恶棍曾挥舞着萨拉菲派的旗帜为非作歹。但大多数萨拉菲派信徒不是圣战者,他们大多数所属的宗派都拒绝伊斯兰国。海克尔指出,他们致力于扩大“达拉伊斯兰”,即伊斯兰教的疆域。这也许会使用奴隶制和斩首这样的可怕手段,但那是未来的事情。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个人净化和严格奉行宗教,任何妨碍这个目标的事情——比如导致战乱而残害生命、干扰祈祷或打搅经文研习——都是不允许的。

    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去年秋天,我到费城的一家清真寺拜访了一名28岁的萨拉菲派伊玛目布雷顿•博休斯,教名阿卜杜拉。他的清真寺一边是费城罪案丛生的自由北区,另一边是个高档社区,可以称作“达拉潮人”(潮人区)。他的胡子样式可以让他在这个潮人区随意走动而毫无违和感。

    宗教上存在和伊斯兰国类似的教派,他们也同样决不妥协,但结论却与伊斯兰国完全相反。

    博休斯来自芝加哥的波兰裔天主教家庭,15年前皈依伊斯兰教。和赛兰托尼奥一样,他说起话来像个老者,对古老的经文滚瓜烂熟,又因求知欲和学识丰富对其笃信不移。他坚信经文是逃脱火狱的唯一途径。我和他在当地的一家咖啡馆见面时,他带着一本阿拉伯文的古兰经研习著作,还有一本自学用的日语书。他正在准备周五主麻(穆斯林周五中午的礼拜聚会为一周最隆重,称为“主麻”)有关父道的讲经,对象是150个左右信徒。

    博休斯说自己的主要任务是鼓励自己寺中的信徒生活严格清真。但伊斯兰国的崛起迫使他考虑政治问题,这本来对萨拉菲信众来说遥不可及。“他们有关着装和礼拜的说法与我在自己寺中讲的一模一样。但一说到社会动乱,他们的口气就像切•格拉瓦了。”

    巴格达迪一出现,博休斯就喊出“这不是我的哈里发”的口号。“先知所处的年代是大浴血的时代,”他告诉我,“他知道人们最坏的境况是动荡,特别是在乌玛(穆斯林社会)内部。”因此,博休斯说,萨拉菲信众的正确态度不是煽动不和,宣布其他穆斯林为叛教者。

    相反地,博休斯与大多数萨拉菲派信众一样,相信穆斯林应远离政治。他们被称为寂静主义萨拉菲派,与伊斯兰国一样,也承认真主的法律唯一,并回避创建政党或投票之类的事务。但他们把古兰经对不和与动荡的厌恶解读成自己可以服从任何领袖,即使对方明显是有罪之人。“先知说过:只要统治者没有明确的卡菲勒(不信道)行为,服从他,”博休斯告诉我,经典的“圣训集”也都警告过不可造成社会动乱。寂静主义萨拉菲信徒决不允许分裂穆斯林——比如用大规模逐出教门的方式。博休斯说,生活中没有拜伊尔(效忠)的确让人无知,或陷入黑暗。但拜伊尔并不是对一个哈里发直接表示效忠,更不是对阿布•巴克尔•巴格达迪。它可以,更广义来说,是对宗教性社会契约的效忠,或者是对穆斯林社会的奉献,不用考虑是否在哈里发统治之下。

    寂静主义萨拉菲信徒认为穆斯林应该将精力放在个人修行上,包括礼拜、仪式、及卫生。这与超正统的犹太教徒类似,后者曾辩论安息日扯断厕所卷纸是否符合犹太教规(这算不算“撕开布匹”?- 译注:撕开布匹属正统犹太教安息日39种禁忌行为之一)。寂静萨拉菲教徒花大量时间确保裤子长度合适,哪些地方的胡子必须修剪整齐,哪些地方必须保持蓬松。他们相信,通过这些挑剔讲究的繁文缛节,真主会眷顾他们,赐予他们力量,保佑他们繁衍壮大,没准还会带来哈里发的崛起。到那时候,穆斯林才展开复仇,是的,就是在大比丘取得光荣的胜利。但博休斯引述一大段某位现代萨拉菲神学家的观点,说如果真主没有表示明确无疑的意愿,不会有正当的哈里发国诞生。

    伊斯兰国当然认为真主已经选定了巴格达迪。博休斯的反驳已经成了一种侮辱。博休斯讲述先知的同伴阿卜杜拉•伊本•阿巴斯的故事,阿卜杜拉和叛军坐在一起,劝说他们鼓起勇气,作为少数派向多数派承认自己的错误。流血屠杀和分裂乌玛(伊斯兰社会)的异见是不允许的。他说甚至巴格达迪这种建立哈里发国的方式也不符合预期。“哈里发国应该由安拉建立,”他说道,“应该包含麦加麦地那学者的共识。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ISIS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伊斯兰国非常讨厌这种说法,它的狂热粉丝在推特上对寂静主义萨拉菲教派毫不留情。他们嘲笑它为“月经萨拉菲派”,因为其对女人何时洁净何时不洁的判定十分奇怪,还有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生活细节。“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条禁止女人在木星上骑自行车的教令,”有条推特帖子嘲笑道,“这才是学者们的当务之急,比乌玛国家急得多。”安杰姆•乔达瑞则说篡改真主的法律罪大恶极,应该遭到最激烈的打击,维护真主的唯一,即使激进也没什么不对。

    博休斯不寻求任何美国官方支持其反对圣战。的确,官方支持只会减弱其公信力。他最多也就是抱怨一下美国政府对他,用他的话来说,“不像个公民”。(他声言政府雇佣密探混进他的清真寺,并且在工作场所骚扰他母亲,询问他是不是潜在的恐怖分子。)

    尽管如此,他的寂静主义萨拉菲教派是一剂针对巴格达迪式圣战运动的伊斯兰良药。仅从一心想战斗的信仰着手,很难让所有人都停止追随圣战,但如果有人想找一个极端保守又决不妥协的教派,它就是一个选择。它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伊斯兰教派,大多数穆斯林也认为它极端。但它是那种死抠字眼的人觉得不虚伪的伊斯兰派别,而且细节上依然十分繁琐,因此没有不敬。

    西方官员也许最好不要涉及任何伊斯兰神学上的争论。巴拉克•奥巴马声称伊斯兰国“不是伊斯兰”的时候,已经滑向塔克菲尔的泥潭——问题在于,他作为穆斯林的儿子却不是穆斯林,这本身就可以被归为叛教。

    我觉得大多数穆斯林都欣赏奥巴马的观点:总统和他们站在一起,既反对巴格达迪,也反对暗示他们有罪的非穆斯林沙文主义者。多数穆斯林并不愿意加入圣战。那些加入圣战的是因为他们证实了如下疑虑:美国在宗教问题上撒谎,以服务自己的目的。

    在自己狭隘的神学领域,伊斯兰国精力充沛,创意十足。但在此之外,它枯燥乏味:生活不过是服从、命令和天命。穆萨•赛兰托尼奥与安杰姆•乔达瑞的头脑既可以思考大屠杀和永恒折磨,又可以讨论越南咖啡的特色,或者香甜的点心,而且显然从三者中都能感到愉悦。但在我看来,要同意他们的观点,就得让现世的多姿多彩慢慢消亡,才能达致来世的怪诞绚烂。

    某种程度上,作为一种带有罪恶感的思维运动,我可以享受与他们相处。乔治•奥威尔1940年三月研读《我的奋斗》时,承认自己“根本无法不喜欢希特勒”;这个人即使自己的目标可鄙可憎,也有一种让人觉得高大上的能力。“他即使是在杀只老鼠,也会让你觉得他是在与猛龙搏斗。”伊斯兰国的斗士们也有类似的诱惑。他们坚信自己所处的斗争,意义远在自己生命之外。只要身处正义一方,无声无息地献出生命,特别是在艰难困苦的时刻,是一种荣耀和愉悦。

    奥威尔继续写道:法西斯主义,心理上比任何快乐主义的生命哲学都更加明智……社会主义告诉人们:“我会给你们好时光。”甚至资本主义也是不情不愿地这么说着。但希特勒告诉人们:“我给你们斗争、危险和死亡,”结果整个国家都拜倒在他的脚下……我们千万不能低估它的吸引力。

    同样我们也不能低估伊斯兰国的宗教和思想吸引力。伊斯兰国以立即实现预言作为自己的信条,这至少能让我们了解这个对手的精神源泉。它即使身处包围圈,也依然信心昂扬,并且可以庆祝自己接近全军覆没。只要保持对先知榜样的真诚,就会获得上天的援助。意识形态上也许能够劝阻部分人相信这个团体说教的虚假性而放弃追随,军事上也许能够控制它的蔓延。但对于像伊斯兰国这样不受说服教育影响的组织,其他手段也是重要的。这是场持久战,虽然不会持续到永远。

  10. 喵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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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916年,俄罗斯帝国的最后时段,沙皇曾经发布诏书晓谕他的臣民,用一种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你们要自由,我给你们,你们要出版、言论、游行的自由,我统统给你们,除了我的政权。”

    而革命导师列宁的回答也极其简单:“除了政权,一切都是虚幻。”

    要的不是宽容,甚至也不是荣誉,他们要的是法兰西,是政权。

    节选自学姐匂宮出夢的书,花与剑与法兰西。

    真挚感谢那些在前线一直战斗的勇士们,我们的明镜,利剑和盾牌,现实中的守夜人。

    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他们不是来要面包的,是来要命的。他们不是来抹去伤痕的,是来制造痛苦的。宽恕的心灵被谁践踏,美丽的鸽子惨遭屠杀,还想用武器让我们跪下,让我们磕头。

    看,多怯弱的一群懦夫啊。

    祖先的英灵会因为我们而蒙羞,勇士的魂魄会因为我们而不得安息。

    我们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但绝不是懦弱。我们是包容开放的族群,但绝不是没有骨头。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它的有猎枪。

    如果我们向邪恶低头,那才真的是背叛呢!

    ps,谢楼下知友的提醒,为了保险起见,我换张志愿军将士的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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