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本:从根治“以城凌乡”做起!
文/管益忻
这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一段往事,可岁月潮汐的冲刷始终未能抹去我的这一记忆。
城中村里的气氛从来都跟周边那些高楼大厦围合而成的社区大有不同,在这里,常年居住的老年人,赶上阳光明媚的午后仍然会聚在一起打牌,侃大山,道路两旁那些高矮不同的盆子里有的种上了辣椒,有的种上丝瓜……每天下午那些放了学的孩子们互相追逐着,戏闹着,来来往往的人相互招乎着,说笑着,还蛮有一股亲情四溢的味道。可是,这里也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和谐镜头。“村”里的平房往往没有洗手间,上厕所得到外面去,这样,隔上两三天就得有一辆掏粪车来清理这个“村民”共用的厕所。一个午后,厕所墙外突然传来了声音尖利、气势汹汹的吵骂声,循声望去,老街坊们意识到经常一起打牌、年近六旬大刘跟掏粪工发生了激烈地冲突,就见大刘一边使尽全身力气抡圆了胳膊朝掏粪工脸上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抽打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叫骂道:“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不是故意的?!”
本来人们很少注意那个隔三差五来拉粪的年轻人,但在此刻大家才发现,这个身高也就有1.65米的掏粪工,其年龄最多也就二十来岁,在大刘的虎掌一次次地抽打下,小伙子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溢着泪花,泪珠从那张年轻稚嫩且有些黝黑发红的脸庞上一颗颗滚落,尽管脸已经被打得生疼,头也有些发晕了,但他仍旧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那一句:“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正是小伙子那句“我不是故意的”更加激怒着大刘,他竟然忘了自己出手如此之重地打人会震痛自己的手臂,十分瞧不起乡下人的他“坚持着”,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足足抽打了二十多分钟!
小伙子可能是刚来北京,先是怯生,再是羞愧,最后是惊恐,竟至没能找出另外一句使自己逃脱魔掌的说词,一直重复着那句“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的话——泪珠从那张本应散发青春活力但却被打得发紫了的脸庞上一串串滚落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进京掏粪的外地小伙儿,究竟面临一种什么样的困境以至于迫使他下决心在这儿干这种又脏又累又不体面的活儿?!他又到底是怎么惹着了要去厕所的大刘以至于受到了长近半小时之久的抽打。而大刘的罢手可绝不是被谁劝阻的,而是因为他实在是打累了!尽管周围圈了有二、三十个街坊,可最终大家像得出一个重要结论似的劝说道:“大刘,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之后又有人像旧时老爷对下人说话一样地对小伙子说道:“走吧,走吧!”小伙子的嘴已经被打出血了,脸也肿了,但却还是噙着眼泪,哆嗦着推着粪车离开了!!!
当以色列人出埃及之后,上帝籍摩西给他们的诫命中说到:“不可亏负寄居的,也不可欺压他,因为你们在埃及也作过寄居的。”一般情况下,以色列人在自己的国家是绝对不会受到欺压和亏负的,当然,这里提到的寄居者都是针对外族、外国人而言的。但在今天,有着13亿人口的中国国民中竟有多达2.4亿之多的农民工数年如一日地撇家舍业地“陋居”在遍布大江南北的不同城市,尽管现今的大都市文明程度有了很大的提升,他们不会再像十年前的“文明京都”之粗野大刘那样出手抽打不谙世事的青年“农民工”,但深深蕴含于城市居民内心那种视外地人为下等人——深深的歧视理念以及来自政府政策层面对外地人的有规划、成律条地限制措施却从未终止过。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早已是马克思主义的ABC了。但是,如果政府有意地无意地制定出一种制度来人为地将财富从一个社会群体转移至另一个社会群体,将资源从一个社会群体手中剥夺过来无偿转至另一个社会群体名下,这就不仅仅是不符合市场——等价交换基本原则的问题了,也不仅仅是公平、正义与否的事情,那就简直是一种不人道!中国政府通过城乡割裂、工农产品剪刀差、福利待遇差别化、教育资源集中化、基础设施等级化等方式给城市居民带来了农民难以企及的“礼包综合体”。
是时候了!让我们真正从以人为本——以弱势群体,尤其是类似农民工这样的弱势群体为本,即从根本深层价值理念上来铲除城乡割裂——“以城凌乡”、以市(民)凌农(民)的文化癌瘤吧!